第269章 相煎何急(3)(1/3)
第269章 相煎何急(3)阁楼内只有一张木桌,几张木椅,桌上端端放着许惊弦的显锋剑。
许惊弦只望了显锋剑一眼,注意力就立刻被墙上挂着的两幅画像所吸引住,快步走到近前,凝神望去。左首是一位男子的画像,画中人年约四十,相貌堂堂,润朗如玉,青衫及地,长髯垂胸,双掌凝于胸前,浑如抱球,似乎正在修习某种武功,但他的眼睛却望向右侧,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右首则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女子,身着宫装华服,云鬓高梳,嘴角含笑,虽谈不上倾城倾国之色,却显得温婉恬静,贤淑典雅。她柔情的目光正好对准着那画中男子,仿佛正在凝视着习武中的丈夫。画者恰好捕捉到夫妻俩那一瞬间的神韵,给人印象深刻的不是那男子的英武姿态、女子的端庄雅致,而是两人对望的款款深情,观之心生羡慕。
许惊弦全身巨震,手指轻轻抚上画像,一股暖流陡然涌上眼眶,口中喃喃道:“这……就是我的父母!”在此之前,他对于生身父母的记忆仅限于名字,每当佳节思亲之际,更多的都是怀念义父许漠洋。但望见这画像的一刹那,压抑多年的情怀猝不及防地爆发出来,他咬紧牙关,努力不让泪水流下,但眼前已蒙上了一层雾气,望出去尽是一片模糊。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任时光飞逝,沧海桑田,亦无法有半点更改。
陆定静立原地,沉默地观察着。他带许惊弦到阁楼中看这画像,本是出于试探的目的。如果说之前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许惊弦只是为求活命而冒名顶替,此刻疑心已去了大半。虽说许惊弦眼中无泪,但仅从他乍见到画像激动不已的神情中,就足可分辨真假。
许惊弦呆呆地凝望着两幅画像,千言万语堵在嘴边,不知从何说起。他六岁受刺激太重,原本记忆尽都失去,但此刻受那画像所感,童年的无数往事从脑海中一一掠过,依稀重温起与慈母严父相处的点点片段,欲喊无声,欲哭无泪,唯有那份无法斩断的亲情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如果能穿越时空,重回当年,他只希望能够再次承欢于父母膝下,亲切地叫他们一声“爹娘”。
不知过了多久,许惊弦方才从激荡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又注意到每幅画像的右下角各有一行娟秀的小字,父亲的画像上写得是“夫君嬉武”,母亲的画像上则是“韵心自画”。直到此刻,他才知道母亲的闺名唤做“韵心”,看母亲替父亲画像题字时的调侃之意,当知俩人夫妻情深意笃,若非飞来横祸,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共享天伦,应该是何等美事?想到父母英年早逝,自己再也无法尽上一份孝道,心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当即伏身于地,恭恭敬敬地对着父母的画像叩了九个响头。
陆定忽道:“你先不必如此作态,你的身份全凭当年许漠洋一人之言,其中是否有诈尚不得知,或许他见我媚云教势大,所以才编造了这番难辨真假的言辞,好从中谋利。”
许惊弦起身怒目而视:“你伤害我不要紧,但不要辱我义父。”
陆定冷冷一笑:“当年若不是许漠洋来此,宁徊风亦不会带擒天堡强攻媚云教,我的同胞哥哥陆渊亦不会死。”事实上擒天堡与媚云教结怨已久,与许漠洋并无关系,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借此激怒许惊弦。
许惊弦气得说不出话来,眼中喷火瞪着陆定。
陆定好整以暇地修起了指甲,脸色更见苍白,有意无意地瞥一眼桌上的显锋剑,悠然道:“我说得都是实情,你若是气不过,尽管来提剑杀我。”他练得是苗疆飞刀之术,指中银刀百发百中,只要激得许惊弦先动手,便可名正言顺地杀了他,以绝后患。
许惊弦当然知道陆定的用意,眼望画像一字一句道:“就算你容不得我,也请不要当着我父母之面出言不逊!”
陆定不语。许惊弦长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年长我十余岁,当我小的时候一定抱过我,哄过我,就算你不念旧情,执意要杀我,我也只会束手待毙,绝不会朝唯一还活着的亲人出手。”
陆定听到许惊弦真情流露之言,蓦然一震,手中的银刀垂了下来。怔了半晌,轻声道:“羽大伯与韵姨婚后十余年一直无子嗣,对我视如己出,直到晚年得子,方才将所有的疼爱都移于你身上。我或许对你有几分妒忌,但再怎么说也不会做那兄弟阎墙,同根相煎之事。”
“堂兄,你终于肯认我了么?”
陆定沉吟着,终于点点头:“你说得对,陆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媚云教也再经不起内讧了。”
“我不是来与你争教主的,而且也不会改名叫陆惊弦。我只是想让我们彼此明白,在这个世上还有亲人。”
陆定长叹一声,他一向不是缺乏决断之人,必要的时候亦可翻脸无情,行事狠辣,若非如此,也无法令杂聚各族的媚云教徒服庸。但偏偏对于许惊弦,却难以痛下决心除之,其中固然有些许念旧情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这个十余岁少年身上有一种令人心折的真诚气质,坦荡的赤子情怀。与之一对照,任何阴暗的心思都似在阳光下无所遁形,所以陆定即使明知许惊弦是自己教主之位的最大威胁,却还是做不出泯灭良知、令自己羞惭之事。
许惊弦哪知堂兄的心思,喃喃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陆定道:“你且宽心,当年的叛徒皆已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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