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人终笑己(1/2)

头有些晕有些痛，嗓子也有些呛得难受，一咽口水就扯得生痛，又扎又麻，身上又湿又冷，衣服黏得粘在一起。

楚柯睁开眼，揉了揉还睁不大开，愣了一会儿，昨夜的一幕幕在脑中缓缓展现。

那些原本快乐，充满欢笑的回忆被血腥鲜红充斥满，之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过。

那些活生生的笑脸，现在都去哪里了呢？而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要遭遇如此。

现在没时间悲秋伤春，他的思绪迅速的扯了回来，在海上飘着飘着他就昏倒了，后面的事情全都不知道了，所以现在这是在哪儿？他看了看，自己在海边的沙滩上躺着，身下的沙石忽然有些硌得疼。

一阵凉风吹过，夹杂着丝丝海腥气，冷的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惊醒，坐直身子找，楚云夭人呢。

四处望了一望，他看到了，她倒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侧倚着，头发挡着脸，看不分明，应该还在昏迷着。

楚柯正要站起身，突然脚被硌了一下，他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住，低头看了看，是无尘。

他怕把东西放到船舱里被拿走，需要拿的也不是很多，就随身裹着带了背在身后，现在看来真是明智的紧。

他弯腰捡起无尘，站起身，向楚云夭走去：“云夭？”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重了声唤道：“少尊主？”

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撩开她脸上的头发别到她耳后，她的脸被头发捂着有些潮湿，楚柯用手把她的脸擦干，用力擦了好几把，楚云夭脸色很难看，惨白了脸，如今反倒被他揉出了几分红润，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嘴唇有些灰白起满了皮，他推了推，仍没有反应，这是怎么了，自己都没事以她的武功更不应该有事啊。

将手指放到她鼻下，呼吸正常，只是有些微弱。

正疑惑着，阳光闪过，手中的无尘突然晃了眼，夺去了心里的思量。

他的眼突然一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楚云夭，眼里神色莫测。

她昏迷不醒没有反抗之力，现在又没有旁人，而他手握无尘，若是……若是杀了她。

他一定可以成功。

没有人知道他杀了她，他可以将她的尸体藏起，自己隐姓埋名躲起来，从此没有胁迫，大仇得报，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平平淡淡的，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没有人找的到他，没有人。他有些兴奋的赤红了眼，手中的无尘在颤抖，剑锋对准了她的胸口。

这可能是他一生唯一的机会。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脑海里无数个声音此起彼伏的叫嚣着，喧闹着，几乎要冲破他的脑际，直直飞上九霄云外。

杀了她，杀了她！

这是她应得的！

他的目光渐渐冷下，眸里巨浪滔天，几乎要吞噬掉一切，眸色深沉而晦暗，一手举起了无尘，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这时楚云夭动了动，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像一个赌气的孩子嘟起了嘴，转过身趴了过去，露出后背，一片血红。

楚柯眼中的赤红凝固，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怔了怔，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动她，摸了一手濡湿，她的后背被炸伤，又在海水中泡了一夜，如今已经烂得惨不忍睹，衣服鲜血黏在一起。

将手举近了些，手上的鲜血让他的眼中多了几分迷茫，他想起昨夜她一直将自己护在胸前，他除了呛了几口水再无其他，她却昏迷至此，皆是因为，她护着他。他又想起了她的笑，她的宽慰，她的哭泣，或真心，或假意。

一切一切的她。

手中的无尘似乎重过千斤，再难以握动。

僵持着，斗争着，犹豫着，不甘着。

无尘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嘭……嘭……嘭……

声音一浪浪荡着传向远方。

“啊啊啊！”他愤怒无奈的呐喊，气闷不甘，用力捶着地，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拳头见了红却感觉不到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仰天咆哮着，脸上的肌肉牵扯着生痛，满脸颓败萧索。

声音渐渐传开，荡回，一叠一叠，一浪一浪，绵绵不绝，相印于心。

沙地被打湿，血色晕染开来，像是姑娘脸上的腮红，浓淡相宜，美得可爱，远处石缝间的螃蟹翘着腿，吐着泡泡一咕噜爬走。

他失了全部力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失了神韵，腮帮子一鼓一阖，呆呆望向天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的神色有些困顿，有些疑惑。

为什么啊，为什么下不了手呢，明明，她杀了他全家不是吗？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要杀了她全家呢？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又偏偏要对自己如此之好呢？

想不通，说不明。

他一手搭在眼上，挡住眼里的神色，像是怕被别人看到，可是，怕谁呢，老天爷吗？

许久，只有海浪冲击岸边的声音，安静的令人害怕。

终于他有了不一样的表情，他的嘴角弯弯，再弯弯，最后咧开嘴，发出了轻笑声。

笑声渐渐加大，再加大，不知何时却成了哽咽。他几乎哭到泣不成声，哽咽着发抖，哭到打起了嗝，他的手却始终未移动，一直死死遮着眼睛。

像是，最后最后的坚持。

他知道，他再举不起剑了。

一颗泪珠滑落，与发丝纠缠在一起，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跌入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