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割发(1/2)
洮水之泮,静寂无声。
张骏下令全军集结,不久,除了几个仍然放哨的士卒外,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他的身前。
张骏让人把自己的后背垫高,勉强坐起身,目光从所有人的身上扫过,再也见不到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畏缩、沉痛。
有的士卒仍然一脸的血污,有的则丢盔弃甲、连兵器都不知丢在了哪里,还有的负了伤,在低低呻吟着。
他思之再三,开口道:“医者,是医过的人越多,医术越高明。换句话说,就是医死的人越多,医术就越高明。”
说罢,他转过头问宋沛道:“泽清,你是太学生,你来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沛虽然不知张骏突然提到“医者”之论是何用意,但仍然极为配合地掬手一礼,道:“主公所言甚是,古之神农氏尚且要尝百草方知如何用药,今人必定也是如此。”
张骏闻言点头,又面向将士们,道:“将者,如同医者。如果不经历几次败仗,又如何能够知道怎么去打胜仗?”
如此新奇的言论,常年和庄稼打交道的士卒根本闻所未闻,被张骏这一反问,纷纷思考起来,似乎的确是如此。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张骏身上,他们也开始好奇幢主会说出什么话来。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只有败而不怠、败而益勇,并且最终取得胜利的人!”
“我们七百余人绕道敌后,一路东进,不知烧毁了多少胡虏的粮草,杀了多少匈奴人和他们的走狗鹰犬。今日却败于此,为何?”
张骏挥手止住想要答话的众人,道:“吾料大家会说我们打不过匈奴人。”
“这是胡扯!”张骏斩钉截铁道:“咱们有最厚的铁甲,锋利的长矛,最坚硬的盾牌,为何打不过匈奴狗?”
“幢主说得对,咱第一仗还打胜了嘞!”忽然一个清脆的少年声响起。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插话,顿时都循声看去。
张骏也停下训话,却见出口的正是那个自己给取了名字的小卒——李弇。
李弇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顿时发现自己方才的举动已是失礼,忙跪在地上,稽首道:“幢主赎罪,小人该死!”
“哈哈!”张骏一笑,指着他道:“你说的没错,何罪之有?”
“起来吧!”
“是······诺!”李弇小心站起身,看到幢主正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心里瞬间就安定下来。
只见幢主接着道:“依吾之见,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前些日子,我们一直以多欺少、倚强凌弱连连取胜,便心中骄横。今日小胜一次,便觉得匈奴铁骑也不过如此。是也不是?”
听到幢主问话,许多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单是你们,就连吾也有错!”张骏道。
此言一出,众人都愕然抬头,一时间不知所措。在他们眼里,幢主是少将军,是星宿下凡,怎么能错?
张骏继续道:“吾之过,在于居然连我们中计了都不知道,竟被匈奴人远远地跟了那么久!”
宋沛宽慰道:“主公不自责,匈奴人狡诈,吾等皆始料不及。”
索三戒也恨恨地道:“那帮畜生,比狐狸还狡猾!”
张骏摆手,道:“所以,我们是到了该吃一次败仗的时候了。失败是个好事,失败能教会我们如何成功;失败,能教会我们如何取胜;失败,能教会我们如何安全回乡。一个人想要成事,就得拿得起,放得下;打仗也是如此,要胜得起,也要败得起。今番我们虽受重创,但是我们依然有三百多人,粮草不缺,甲胄众多。反观匈奴人则不然,他们自诩精锐,千里尾随,只是一时之勇,必不可持久。”
“是啊······”
“幢主说得有些道理嘞······”
凉军士卒听了张骏的一席话,纷纷开始赞同起来,似乎处境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危险。
韩虎也趁机道:“主公今日英勇神武,一箭便射杀了地方将主。匈奴人没了主将,就如同狼群没了狼王,定然会产生混乱。”
顿时,气氛再度活跃起来,毕竟英雄故事是每个人都津津乐道的,马上就有人打听起自家幢主是如何射杀敌将的。有些嘴皮子利索的,顺势胡诌起来,什么神光降临,少将军有神仙加持等等。
“肃静!”
“别说话,听幢主说!”
等嘈杂的声音渐渐没了,张骏才沉声道:“千错万错,错在本将。只可怜牺牲了的弟兄,永远也回不到家乡的土地上······”
悲伤的情绪一下勾起,所有人都泪上眼眶。广武郡一共走出来七百个弟兄,大家都是同乡,有的还是邻居。想到不知要有多少户人家哭丧缟素,方才激起的士气瞬间又沉了下去。
这时,张骏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刃,抬手就往脖颈间划去。
“主公!”
“主公!”
“主公!”
靠近的几人发现不妙,急忙大喊。倒是江宛反应最快,一下子扑将上来,抱住了张骏的胳膊,他虽然不能说话,但眼神中却露出了极为坚定的目光。
“呵呵······”张骏苦笑,道:“大业未成,吾岂能轻易寻死。大凉的男儿,要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主公,你这······这是欲要何为?”索三戒惊道。
张骏先让江宛把手松开,又扯散了自己的发髻,只一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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