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闲歌(1/2)
闲字阁中。一身短打劲装高大威猛的男子摘下斗笠,露出满脸虬须和犹如雕塑般冷硬的面孔。他用手掸了掸身上玄黑色的衣服,似乎对自己鼻端挥散不去的烧鸡味十分反感。
仅这一皱眉,便是将“凶神恶煞”四个字描绘尽了。若给稚龄孩童望见,怕是要当场吓哭出来。
然而,这样吓人的男子,在听见楼上脚步声时,却连眼都不眨一下,瞬间就行了一个跪礼。他低头抱拳,用十分沉稳的声音道:“帝师,属下探清楚了。那女子的确是平阳侯府的婢女。据说是四姑娘谢安珍身边贴身伺候的。名叫红提。”
楼上的脚步声轻盈缓慢,完全没因为这句话而有什么改变。虬须男跪了许久,才见一位通身白衣的男子,赤足从楼上踱步下来。
这男子看上去约摸二十多岁,眼带春风朱唇含笑,一头乌黑的长发未束,全数披散在肩颈之上,而发间上只斜斜地簪了一只桃花……要不是身量在那摆着,单看容貌,简直就是雌雄莫辩。
京安城中不梳发髻只簪桃花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么两位——他这幅样子,倒是与谢安莹的装扮有七八分相似。
“烧家铺子的焖鸡又精进了不少,啧啧……八角、丁香、小茴、干姜……还有这木龙花、阳春砂两味药材用的甚好!不但使鸡肉鲜嫩美味,更是温和滋补通窍。可谓是闻者生津,食之开胃……恩?你既然去了,怎的不顺便带一包回来?”
白衣男子仿佛没听见属下的汇报,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对美味的赞叹和向往。
虬须男子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原本如炬的目光也变得哀怨起来。他抬头看看楼梯上下来的白衣男子,想了半晌,才沉沉闷闷地道了一声“属下不敢”。
对于这一句,白衣男子更是不置可否。他徐徐而来,踏下最后一层台阶,与虬须男擦肩而过。随手挽了挽宽大的白色袖袍,走向一张贵妃榻,将自己的纤长的身子往上一蜷,摆了个十分惬意的姿势。
虬须男子心中叹息,身体却像向日葵一样换了个方向,继续对着白衣男子跪着。
“起来吧。”白衣男子挥手轻笑,浑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只望着天花板的木梁,自顾自地碎碎念道,“按说,平阳侯府四姑娘的事情,就不必留意了。毕竟与小郡王合了八字的,是他家大姑娘,咱们只需要护着那位大姑娘便是……”
他将话说了一半,又若有所思地停住——可是,仿佛又有什么地方不对……
虬须男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眼前这位貌似二十多岁实则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但还没个正形的人,便是闻名天下的帝师闲歌了。
闲歌博古通今,经天纬地。还有一手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好比方才,他能从一个人衣服上的味道,便知晓烧鸡铺子里用过的药材。这等精妙医术,普天之下的确无人能出其右。
当然,他之所以能成为皇帝的老师,主要还是因为他那玄之又玄能掐会算的占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医道不分家吧?
一般会算卦的,都能治病……
虬须男起了身,却仍旧眼巴巴地盯着闲歌。希望他能别再啰嗦那些自己听不懂的,赶紧掐算出一个凶吉来是正经。
如今再也没有什么比平阳侯府的事情重要了,这件事要是办不好,还不知要砸进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去。
此事说来也不算话长……
肃王府那位小郡王,是如今朝廷征战的一把最锋利的尖刀。他纵横沙场战无不胜,为整个皇朝开疆僻壤不说,又啃下不知多少硬骨头,赫赫凶名令四邻诸国闻风丧胆……
可谁知这边皇帝陛下用他用得正趁手呢,这把尖刀却忽然病了!
小郡王莫名吐血昏厥,莫说领兵打仗,躺在床上连手指头都难动一下。这可吓坏了不少人。
好在病了可以找闲歌。
可是呢?闲歌他老人家往小郡王的脉上一扶,大言不惭道——这病没得救了,来个八字好的姑娘冲喜吧。
这是人话?
可连虬须男都不信的梗,皇帝陛与闲歌密谈了一天,不知为何反正是信了!
闲歌三下五除二,给小郡王开了方子。喝过药的小郡王表面上看起来生龙活虎了,可也说明白了——这病没去根,什么时候再犯还说不准呢。这要是在马背上忽然来这么一下……
所以,好八字的姑娘必须得娶。
不但如此,闲歌的瞎话还没完没了了。因为他还掐算出来,就算找到这八字合适的姑娘,小郡王也未必娶得到手。
问他为什么?
他说不知道,反正命里就是这么写的——这婚事多波多折,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虬须男打死也不信什么八字好坏的说法,闲歌非要让小郡王娶那位大姑娘,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但总之,因为主子这么能折腾,所以现在整个闲字阁的任务,便是盯着平阳侯府——平阳侯府的家事他们不管,他们只需为那位大姑娘保驾护航,让她能顺利嫁到肃王府上,破了闲歌的咒。
……
闲歌在贵妃榻上翻了个身……年纪大了果然不中用,掐算到一半,竟然差点睡着。他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使劲睁开迷离的狭长凤眼,嘟嘟囔囔又一脸困惑道:“不对,不对,谢安珍这名字带着财气,断不是个缺银子的主。专程让那般缺心眼的下人跑这一趟,却是为何?再说了,一个内宅姑娘,如何知晓我闲字阁能换银子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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