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石灰船 公平(1/2)
第二十三章:石灰船
二、公平
李轼浮出水面时,才扯下捂住口鼻的毛巾,冲天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这时他才看清了江水还是那样昏浊洪水季节,宽阔的江面一股一股的水流,犹如万马奔腾,朝天嘶叫,冲撞在一起,互不相让,都在争着跑在前头,激起的浪头一浪盖过一浪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洪水冲了很远,连忙游进岸边洄水,躺在江面不动,任江水把自己带向上游,任江水抚慰着身体和心灵
十多分钟后,李轼爬上船,把外衣裤都晾在船缆上,只穿着一条湿漉漉的裤衩,绕过跳板,走向工棚,工棚顶上像刷的白漆一样晃眼要是在往日,他们歇气时多半在江边,空旷、敞亮,视野辽阔今天江边无风,他们都躲进工棚里避开那明晃晃的太阳
李轼踏进工棚,王有才他们已经抽上烟老黄牛还是坐在工棚边上,不紧不慢地抽他的叶子烟看得出来,他们都很轻松,只抹抹脸,没有擦洗身上,沾满石灰的衣服都还照样穿着李轼问:
“建国,你们咋不下水洗洗这种热天,水里一泡多安逸,除了眼睛外,全身都清爽”
“不用,我们就是上船挑的时候和往库里倒的时候,石灰扬起来时凶点,其他时候还将就再说洗了也是白洗,等会儿还得干,洗干净了再穿这身石灰衣服,反而难受一般都是等下班后,大家再下水洗,那样才痛快”
坐在工棚里的老黄牛望着瓦蓝瓦蓝的天不作声他过去老说,夏至过后,下一场雨就热一场,立秋过后,下一场雨就凉快一场一场秋雨一场寒,但老天爷不下雨,人就没办法隔了一阵,他说:
“今年赶上秋包伏,老话说伏包秋,凉悠悠,秋包伏,热得哭”说到这里,老黄牛又转头对李轼说,“小李,没风也好,真要起风,我们还好将就你在船舱里就吃不消啰”
李轼点点头,算是谢了对方的关切
王有才一边吐烟圈一边说:“****的这帮泥水匠,大伏天还跟老子抢啥进度都在日头下干活路,这帮****的钱拿得多,还有防暑降温费老子们啥都没得,还得陪这帮****的受罪”
宗陵在旁嘟囔:“跟老子,农民年年都在日头下干活路,啥****费都没得五黄六月时,顶着日头打谷子,从早晒到晚,皮都得晒脱一层”
要在往日,王有才听见宗陵这话,肯定要顶起来,今天实在是太热,他也懒得理宗陵
宗陵一看王有才没有理他,就对李轼说:
“咋样哇,小李,还撑得住吗?不要紧,习惯了就好,也就是两三天的事哇,我们开始都这样熬出来的”宗陵的话里除了有一种当班长例行的关切外,语气中没有太当回事
“李轼,这吸石灰的味道没有抽烟的味道安逸你别听宗陵的宽心话,你这才刚开始,还得有好几天够你受的”王有才吐着烟圈,话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越到后头越恼火”
不过,王有才的话,今天李轼听来,没有感到那种幸灾乐祸的口气,反倒觉出一丝关切刚才在江里泡了一泡,让激流冲洗着身子,在湍急的江水中心灵反而感到了平静,难事都会过去的,像这江水一样,湍流也好,漩涡也好,时聚时散于是他冲王有才和宗陵友善地一点头,坐到杨建国旁边这时他才发现,工棚外菜地里那些原本绿油油叶子,除了在日头下打蔫了之外,叶面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灰杨建国对他说:“喘口气,抽支烟”
“烟不抽了,嗓子火辣辣的建国,我听宗陵和王有才话里的意思,这铲石灰的活路,还得我一人干下去”
“对头,是这个意思开头我也没有跟你说得太清楚,怕你一甩家伙不干了还是让宗陵跟你说好一些”
“我咋觉得宗陵这个安排是在为难我?以前真是这样?我看完全可以一人干一天或干半天,轮换着干,不是大家都轻松吗?”
“宗陵不是说了这是工地的规矩嘛你如果只干轻松的活路,其他人会看不起你,而且会从心里认定你不是一路人那样你就很可能待到头了这一关你必须过这种事,别人不能替你,得你自己干”
“这层意思我也明白工地上不是讲公平吗?这种脏累的活路是不是也应该大家轮着来?好歹半天一换,也公平点”
“嘿,这就是工地上的公平哪个是来的哪个就应该干,其他人是在你来之前都干过的你要干不下来,你就自动走人,这跟丢包的道理大同小异”
“那今天要是没有我,又该由哪一个来干?”
“那同样简单像你说的那样,大家轮着干”
“这明摆着是欺负来的人嘛”
“话不能这样说,哪个欺负你了?工地的规矩:大家马儿大家骑哪个都有当手的那一天,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要是下一次再挑石灰,有来的人就来的人干,没有的话,就是大家轮着干”
“这倒有点像逼上梁山的好汉,犯了事,到一个地方,管事的人先跟他来三百杀威棒再说”
“说白了,就是考验来的人能吃不吃得了这个苦吃得下这个苦,就留下来干,吃不了这个苦,就抬屁股走人但这跟你说的那杀威棒可不是一回事,你说那杀威棒是强迫的,由不得你选择在工地上干不干这是可以选择的,你可以不干嘛”
“这有啥子不同?工地上的人不逼你,生活能不逼你吗?我得混口饭吃呀”
“这就对了哪有事事随你愿的?不要说别人,你要问老黄牛,如果让他说心里话,他也不愿意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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