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千白发(1)(2/3)
道:“我曾听父亲谈及过兵甲派。他说这是江北流马河边一个相当神秘的门派,每代只有两个传人,一人炼兵一人铸甲,每个门人一生最多只炼三件神器,但所铸之物无不为名动一时的神兵宝甲。”杜四仰天长叹:“其实也不尽然,真正的神兵宝甲一生若能铸成一件便已是本派门徒最大的自豪了。何况若是无有战事,甲胄全然无用,是以兵甲派亦终分为两派,一派全意铸兵一派尽力铸甲,数代来纷争不下,弄得本门式微。我当初也就为了一块昆仑千年神铁与师弟斗千金争一时意气,这才远赴塞外,寻找炼甲之神器。唉,良匠易得,神品难求,想我兵甲派已有近十代未能炼成一件真正的神兵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想是为了师门没落而黯然神伤。
许漠洋与杨霜儿这才明白兵甲派中竟有这许多的枝节,听杜四的口气其必是属于铸甲一派。而要制成神兵宝甲自然首先需要的是上好的材料,就若玉匠要雕琢传世名器亦先要有了一块质地无瑕的美玉,而杜四所说的千年神铁既属铁类,自是不适合铸成甲胄,难怪他争不过一意炼兵器的师弟。
许漠洋眼见杜四眉头紧锁,想劝劝这个老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心中忽有明悟,脱口而出:“其实铸兵甲亦同天下许多事理,因材施行方为最善。若是不顾物品的属类而强意雕琢,只怕过犹不及,反为不美。”
杜四眼中精光一闪,讶然望向许漠洋:“你能说出这道理,可见亦算得了巧拙大师的不少真传。”
杨霜儿少女心性,说话毫无顾忌:“管它是铸兵还是铸甲,杜伯伯最好能找到些好材料偏偏铸成一件千古难遇的兵器,气死那个什么斗千金……”忽想到那个斗千金是杜四的师弟,算起来毕竟亦是自己的长辈,这般直呼其名大是不敬,不由吐吐舌头。
杜四却是毫不在意杨霜儿话中的越礼,便像是呆住了一般回思着什么,长叹一声,眼中老泪横流:“巧拙啊巧拙,我我必不负你的苦心!”
许漠洋与杨霜儿对望一眼,心中都不由自主想到那一把画帛上充满杀气的弓!
杜四再度长叹一声:“巧拙与我二十年前相识,结为生死知交。九年前他终与昊空门弃徒明将军决裂,远走天涯,我都几乎不知其踪迹。六年前他却找到了我,说是已隐隐有了对付将军的计划,他一生少有相求于人,却是要我守在此处,等待一个拿着他信物的人……”
许漠洋大讶:“莫非六年前巧拙大师就已知道我会来找你么?”心头突然涌起一种荒谬的念头,好像命运的发生虽然并不受人控制,巧拙却清楚地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一时茫然若失,再也说不下去。
杜四望着许漠洋:“从你一进我的店门,我就认出了巧拙的那柄拂尘,只是事起匆忙,不得不慎重从事。想不到六年前与巧拙一别,言犹在耳,却已是天人永诀……”言罢不胜唏嘘。
杨霜儿大感兴趣:“杜伯伯你是说巧拙大师竟可以预知几年后的事吗?”
杜四神情不置可否:“我虽对《天命宝典》一无所知,可其既为昊空门二大神功之一,当中的奥妙精微之处远非他人所能想像,或许其中的奇功妙术便可达此境地。”
杨霜儿不解道:“天命难测,真要洞悉天机又是谈何容易?”
“不然。”杜四执意道:“巧拙一生穷究玄机,其行事自难为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测度。”
许漠洋这才略微有些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难怪沙漠边缘会有这么一家奇怪的酒店。杜四为友承诺在此荒漠孤岭中独守六年,闲暇时想必就只有以刀刻枝,聊以解闷,不由对身边这位貌似凶恶实则善良守信的老人肃然起敬。
杨霜儿又问道:“巧拙大师可对杜伯伯说过如果等到了他派来的人要怎么做吗?”
杜四默然摇头:“当日与巧拙匆匆一见,他说还有些事尚要好好想清楚后再做决断。”转眼望向许漠洋:“许小兄可将自己知道的情形说出来,大家一并参详。”
许漠洋便将巧拙七年前如何结识自己,并嘱咐他冬归城破后上山来见,如何与明将军说那些针锋相对又让人似懂非懂的言语,如何望了一眼后再以拂尘传功,自己如何有了那些奇怪的想法,最后巧拙又如何从明将军大兵伏伺下将自己掷出重围,并传音让他来笑望山庄找兵甲传人。
起初他说起那一眼的感觉时尚觉得有些恍惚,后来便越说越快,似乎那些巧拙的记忆全都是真实发生在自己生命中的一切……许漠洋越说越是心惊,隐隐觉得巧拙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正如他早早知道冬归城将被攻破,所以自己见到他时正在默运玄功,仿佛提前就做好了准备,要看那惊天动地的一眼,再为自己传功通脉。可又想不通巧拙如果真能预知未来,甚至预知自己的生死,为何又不提早避祸……杜四听到许漠洋说道经巧拙那一眼时心神中的种种幻觉,长啸一声,别有深意地瞧着许漠洋:“许小兄福缘巧合下有此奇遇,定要好好利用,日后必有可为!”
待听到许漠洋说起巧拙点出六年前的四月初七是将军最不利的时辰,杜四眉头略微一皱,喃喃道:“莫不是因为此六年前巧拙便来找我么?”而许漠洋想到那柄拂尘中的那幅卷帛,那张满布杀气样式奇特的弓,心神至静至极,突然便有所悟:“我知道了,正是六年前的四月初七,巧拙大师画下了那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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