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落花风雨(1/2)
从乾泰殿中走出来,夜已深了。
黑蓝的苍穹之上,一轮孤冷的明月还在守候闪烁的群星,偶尔飘过几团薄薄的云雾,就像是透过窗纱看到的明珠的光华似的。殿外的长廊上守夜的宫女太监还笔直笔直地站着,成了一具具呼吸着的泥胎木偶,巨大的人形铜铸宫灯兀自跳跃着火花,把他们投在地上的影子也扯得一歪一扭的,如一幕没有情节的滑稽戏。
苏凰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屋子,见屋里还有光亮,便知南春还没有歇下,果然一进门,就看见南春正在灯下绣着什么。她心里全都是那几封奏折和李昭炽的话,并没有心思去看南春绣的什么东西,一进门便直直地坐到椅子上发起了呆。
南春埋头绣着个玄色的荷包,头也没抬,兴冲冲地向她道:“小姐,你昨日说的我信!他对我是有意的!我信他,只要到了合适的时候,他一定会给我一个名分……小姐,你说,他即位这么久,中宫之位一直空缺,他……”南春脸上羞赧,娇娇地斜着眼角睨了苏凰的一眼,“小姐会不会觉得南春太贪心了?”
“怎么会呢,说不定,他真的是为你才留着那个位置。”苏凰把一腔心事勉强压下去,柔声道:“早上伤到哪里没有?伤还没好,怎么又做起这些了?”
“只是脚扭了一下,没有大碍,歇两天就没事了。”南春把手中的荷包递到苏凰面前,脸上的蜜意泫然欲滴:“天子服色尚黑红,我想着,用玄色为底,再以银线绣上龙纹,平时佩戴着也算太难看。”她卷起衣袖,左腕上的一串十八子色泽温润光洁,言语中便又半是甜蜜半是惋惜,“可惜现在没有银线,只能以银色棉线替代,怎么都是配不上他了。他当初送我这一串十八子手钏,我便想着有一日也回赠给他些什么,只是始终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所以一直都只能自己拿着做个慰藉罢了。”
苏凰拿起荷包细看一番,见布料与线虽然都不是上乘货色,然而针工却极其精细,玄色底布上的一条威风凛凛的盘龙虽才初具形状,但生动鲜活,丝毫不逊御用。她拿着打量了一番,便放回南春手里,微笑道:“他富有四海,怎么会计较这些?你对他的一片心便是最最无价的。如今是初掌国政,朝局并不稳,等到他把全部的实权收到手里,那时还怕没你的好日子吗?”
“可是……小姐怎么办?”南春的娇赧渐渐凝固在嘴角,成了一朵似笑非笑的意味深长:“我听说,先朝曾有一位贞宜夫人……”
苏凰眼里满溢震惊与失望:“南春,你真的这么想?”
南春脸上的笑容忽然明媚照人:“小姐与我的情谊是不可等闲分开的,但若要效法了娥皇女英之故事,恐怕小姐心里不会愿意。像贞宜夫人那样,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妃,小姐一生有了依靠,我们又能天天在一块儿,南春也就能放心了。”
苏凰忆起刚才李昭炽说过的话,再看看南春的脸,整颗心都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再也暖不过来。这样静坐了片刻,她默默起身把外褂脱下,打了一盆热水端到南春面前,道:“以前总是你伺候我,现在你与我是一样的人,你也不用再把我视为小姐。你的脚不方便,我来给你梳洗吧。”
南春压住苏凰欲拧帕子的手,脸上有几分歉然:“若是南春说了什么不应当的话,小姐别往心里去。小姐是知道我的,从小跟着小姐虽认得几个字,可于大体上终究不过是丫头的见识……”
“水冷了,待会儿可别着了凉。”苏凰拧了一块热帕子擦了擦南春的脸,“梳洗一下便歇着去吧。”
李昭炽坐在东书房里,那二十本奏折已被理得整整齐齐,御笔饱蘸了上好的云中子墨,在面前的玉笺上重重地写了一个“萧”字。
赵吉在一旁磨着墨,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一边堆了笑脸道:“陛下今日去了景福宫,晚上是否召顾婕妤侍寝?”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便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御案前,饶是赵吉见了许多次,仍不免吓了一跳。
李昭炽抬眼看了看羽卫,淡淡道:“都听清楚了?”
“是。”那羽卫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听到的复述一遍,恭谨道:“直到她们开始梳洗,卑职才离开。”
李昭炽一挥手,羽卫便又消失在了黑夜里。赵吉觑着他的脸色,又小心翼翼道:“顾婕妤那里……”
“赵吉,你可知道先朝的贞宜夫人?”
赵吉忙道:“回陛下,前朝文帝收了亡故臣子的遗孀何氏为妃,但何氏一心想念亡夫,在几月后便服毒自尽。文帝感其贞烈,故而尽管何氏有名无实,还是将其追封为夫人,还以贞宜作为谥号。”
李昭炽哈哈大笑,道:“她还真是聪明,想得到这个先例。”他瞥了垂手侍立的赵吉一眼,“早上才扭了脚,晚上还能想出这么个好点子,是该赏一赏她。”
赵吉心领神会,连忙应声:“赏其他的东西既没有缘由又不合规矩,但陛下圣心仁慈,赏一瓶上好的金创药倒是无妨。”
李昭炽满意地点一点头,“这个月北隅进贡来的药可是寸金难买,派个得力的人送去,送到时说什么话,你应当明白。”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他方觉有些困意:“二更了,是该歇下了。派人准备沐浴——让顾婕妤来侍寝。”
顾行珮早已睡下,此时传旨的太监一来,免不了又要起身打扮,心中便有些不耐烦:“说我身子不适,让陛下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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