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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元儿是启家大宅子里的一名小奴,今年刚好十八,在这红墙内也是牢笼里生活了十一年,也勤勤恳恳不曾有一刻懈怠地照顾了自家主子十一年。本名叫做张东如今早已忘记这个名字的福元儿从不觉着做下人有什么憋屈和丢人的,相反福元儿很珍惜这个卑微的身份,觉着自己是幸运的,至少打小就没了爹娘那年寒冬差些冻死街头的福元儿不必再为衣食住行而担忧,这就够了,至于快乐,自家主子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以前有过,可自从八年前起就没了,也正是在那一天,福元儿的那只左臂没了。启家向来以势利而著称,从不养闲人,以前福元儿四肢健全那会儿就一直遭人白眼和鄙夷,同是做仆人的,别人瞅着他的眼神总会带着几分隐晦的厌恶,几分高高在上,几分冷漠,原因就在于他是个凡人,能留在俱是修士武者的启家当中算是个特例,七岁时那一天下着大雪被自家主子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福元儿之后没有被轰出家门,更成了特例中的特例,然而这份不算是殊荣的殊荣不出意外也在情理之中没有给福元儿带来什么尊重,奴才永远是奴才,还是个缺了个胳膊的凡人奴才,基本上没人把他当人看,当条狗都觉得言过其实。世道本如此,炎凉又薄情,福元儿要是连这点都没看透如何在这比腊月天还冷的启家大宅子里活着?所以,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无非就是自家主子冷不冷饿不饿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在别人看来这是小事,可对福元儿来说,是这天底下的顶天大事哩。生在贫苦家庭的福元儿没上过私塾。斗大字不识一个,连自个儿名字都识不得,自然也不懂那些死在书里头的圣人所说的大道理。这么些年来,他只懂一个理。也只认一个理,谁对他好他便掏心挖肺地对那人好。这世上,福元儿最感恩戴德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自家主子,另一个是自家老爷。老爷不嫌他贱,不嫌他脏,把他当人看,对人待。更没在他失去一臂后把他赶走,还让他继续照顾自家主子,虽然老爷的名声不好听,听说是个顶坏顶坏的人,但福元儿觉着老爷是个好人,很好的人,即便这份“优待”全是因为自家主子,可好就是好,分那么清楚做啥,那就失了人味了。福元儿最珍惜的东西便是这点人味。能暖心,很暖很暖的那种,有时能暖到让他哭。哭得却很开心很满足。
此刻,在启家大宅里头一间装饰不算奢华但别具匠心以暖色调为主让人住在里面会十分舒适的厢房中,穿着一身浅灰色仆人装生来就长着一副三等皮囊鼻尖还有些雀斑的福元儿用着剩下来的那只右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兰馨雀舌茶弯着身子轻轻走到正坐在榻上像小孩儿般玩着手指的英俊男子,温声道:“主子,天渐凉了,喝杯茶暖暖身子。”
兰馨雀舌算不得什么名贵茶叶,比及那一两千珍的凤凰水仙、日铸雪芽等珍品要差上许多,但胜在口感甘洌,茶香如兰。香馨芬芳,最关键的是自家主子以前爱喝。只是以前…
那名相貌俊逸的青年男子年纪约莫二十出头,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只是脸上的表情颇为古怪,傻傻憨憨,像个未开心窍的稚童,木讷地看着福元儿奉过来的茶,目光呆滞,似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他又瞅了眼脸上没几两肉面容清瘦的福元儿,咧嘴一笑,便端过福元儿手中茶水恰当好处只有七分满里面也未添置茶叶的青花玉瓷杯一饮而尽,喝的时候有不少茶水或是从茶杯里或是从嘴里溢了出来,流在衣服上还有衣领里。看得福元儿是心惊胆颤又心疼,怕自家主子呛到,忙不迭地喊着慢点慢点,只是话音还未落地那青年男子已经喝完了,随手把价值不菲的青花玉瓷杯一扔,又傻乎乎地玩起自己的手指头儿。所幸福元儿早已知晓会如此,动作熟稔地接过飞在半空中青花玉瓷杯,看自家主子没什么事,长松一口气,便将杯子放在一边的大梨木几案上,随后又在屋内找来三块已经备好的锦绸,手绢儿大,一块替青年男子擦嘴,一块擦身体,另一块则擦衣服上的茶水,动作轻柔,极是怕这光滑柔软的锦绸碰伤自己主子的皮肤,这用关怀备至也无法形容吧?
青年男子没有作任何抵抗,似是与福元儿呆久了,很信任他。
长得不高更不壮的福元儿忙活完了,便像个木桩子似地候在自家主子一旁,目光温和地看着青年男子,不说话,也不动,场面温馨多过于古怪,有时候青年男子玩手指头儿玩得兴起了,会傻傻笑两声,福元儿也跟着笑,一主一仆都挺傻。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约莫快到了用午膳的点儿,福元儿有些奇怪府里头那大丫头为何还不把饭菜送过来,便准备过去瞧瞧,忽闻屋外传来脚步声,福元儿一怔,这脚步声可不是那大丫头,是老爷的。
老爷天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自家主子,福元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脚步轻轻地走到房门边,开门时动作很小心,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显然是怕惊扰青年男子。
“老爷。”见到来者手中拎着个食盒,福元儿轻轻道,并屈身行礼,即便老爷说见到他不必如此,但福元儿依旧照做,主仆之礼也许可以免,可那些福元儿永远铭记在心的恩情怎么免?那名面容清癯的老者也没在意,对着若是搁在豪门巨阀中如此不知轻重胆敢违逆主子吩咐早已乱棍打死的福元儿平易近人的笑了笑,竟没如以前那般挥手示意福元儿离开,反而让福元儿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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