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太远的远方(1/2)

自从婉贞小产后，几个女儿就送到老太太处照管，每日里跟随着读书习字，日常也做些女红。/p

从前，婉贞崇尚西式教育，又因为其中一个女儿芝凤年幼时在龙川江边戏水不幸溺水身亡，心中对于孩子们的溺爱愈盛，只一味放任，由着性子不多管束。/p

当时，外人也不好说什么，现在都来跟着老太太，自然就不同了。/p

有老太太亲自照管，启蒙虽晚些，好在孩子小聪明学得快，不过个把月时间，就渐渐习惯了淑女式的生活，言行举止中开始有了大家闺秀之风范。/p

老太太早就听说婉贞近来的种种怪异行为，怕惊吓到小姐们，就吩咐下去，告诉几位小姐姨娘上昆明顾宅养病去了，不在家中，想着等她病好些再相见。/p

顾家，安排人送了几次燕窝过来，问候老太太、太太好，却独独不敢提婉贞小产之事。/p

其实，是心中有愧！/p

若不是顾家派了车子来，婉贞出不了门，当然也就不会有那日土匪之事。/p

哪里还敢问起！/p

只是借送燕窝之机，旁敲侧击地了解婉贞的情况，待知道实情后顾老爷开始整日的战战兢兢。/p

他的不安中，对于女儿的担心倒在其次，最担心的却是子圭的气什么时候会消？会不会迁怒于自己。/p

还担心外间关于土匪、婉贞的传闻会不会让子圭就此冷落了婉贞？/p

不安中，把顾夫人、马夫等相关人等拿来数落了几次，心中的担忧还是没有减少半分。/p

女婿眼看着就升官发财，婉贞却出了这么些事，若是就此被子圭抛下，日后，又还能得子圭几分照应！/p

顾老爷心中实在是烦闷！/p

想来想去，借着送顾言平去昆明上学的由头，带着顾夫人等回省城顾宅去了。/p

一则躲避镇上的流言纷纷，再则出来散散心，却没有半分考虑到女儿现时的处境，没有给婉贞留下一句话，就这样走了。/p

顾夫人心中不忍，却也不敢违逆老爷，只是时时一个人暗自抹泪罢了。/p

秋风萧瑟中，天气日渐凉，冬天来了。/p

山上的植物一簇簇的，树叶红的、黄的、半黄半绿的各种色彩融合在一起，绘出了一副西洋油画般的美景。/p

画中的景色再美丽，也需要欣赏的人，寒冷日子里，似乎也没有多少人再留意到这些。/p

而此时的婉贞，身上紧裹貂皮小袄也挡不住阵阵寒意。/p

她今日精神看起来好了些，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就让忆雪搀扶着来到后院，去到三楼平台上，站在那里远眺院外风景。/p

忆雪站在一旁抱着乌铜制暖手炉，生怕婉贞手冷，递了过去，叮嘱道：“姨娘，拿着暖和点，山风大，千万别着凉了……”/p

婉贞也不接，只仰头迎着风看向山的对面，问道：“言平弟，应当要回去省城上学了吧！”，她想到了家宴过后，言平应当要返回学院去，却也不见他来辞行。/p

忆雪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姨娘，听说少爷前两日就回省城去了，一起去的还有顾老爷、夫人……”/p

“哦？”婉贞对言平的不辞而别有些意外，原来一家人都走了。/p

清晨，太阳还未从厚厚的云层中展露出光芒，山间一团团雾气随着风扑面而来，凉意中还伴随着浓浓的湿气。/p

她只顾着看向远方，其实远方也不过就是对面的山罢了，那些，是她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熟悉景象，四季轮回，了然于胸。/p

病了这许久，原来圆润玉色的脸庞轮廓变成分明，下巴像是一道精致、深刻地的弧线指向前方。/p

缺乏血色的皮肤被山风冻过后，白皙更胜从前，罩上了湿润地的雾气后并未看出久病的黄气。/p

婉贞头发并没梳成发髻，只松散地拢在脑后。/p

忆雪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有些难过，姨娘失去了两个孩子，先生、家人都不十分上心关怀，真是可惜……/p

其实，此时婉贞心中想到的无关孩子、无关他人。/p

远方……迷雾中并不能看太远，甚至连山峦之间原本看得到的那一些天空也还没有显露出来。/p

自己有多久没有想到过那更远的地方，法国、大海、歌剧，还有爱……还有启默哥哥……/p

一切恍如隔世！/p

她站在平台一角，身上桃粉色缎面长衫被风轻轻扬起，外罩的貂皮小袄因为她身形消瘦很多显得大了些，却增添了妩媚娇柔之态。/p

并没有感觉到冷，风吹过、雾气流动，让她感受到了自己还是真实的存在。/p

是啊！真实的自己又是什么？/p

认识子圭，嫁到文家，都是父亲的安排。/p

子圭，在一起生活了这许多年，心中是否有过爱情，她说不清楚。如果爱情是依赖、是习惯、是安全感，那么应当是有过爱情的。/p

对启默，却又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情愫，对谁才算是爱情，她想不明白。/p

这一切对于她都是不真实的。/p

心心念念去争抢的，一直认为不能够失去的，现在似乎都不太重要。/p

家人，离去的那么悄无声息，似乎自己完全是个不相干的人。/p

子圭，没有一次探望，当真是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这些年的陪伴恩爱却比这晨雾消散得更快。/p

女儿们，听说在老太太那边过得很好……她们是文家的孩子。/p

老太太、太太……/p

这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