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贰章 心生罅隙 3(1/2)
鹤贵人见是景贵妃的仪仗,唯恐尊前失仪,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牵着永兖一同跪在了雪地之上。玉衍叫停了轿子,忙着人上前扶起她母子二人,怜惜道:“妹妹怎么哭了起来,这大风天,当心煽红了脸。好端端的是怎么了。”
玉衍自位分尊贵后,一般妃嫔便不大敢与她说话。鹤贵人见她发问,忙回道:“嫔妾也不知是哪里惹到了皇上,刚带着永兖问安,起初还好好的,后来有人递了份折子,皇上便突然龙颜大怒,呵斥嫔妾滚出去。那折子砸下来,还险些伤了永兖。”
玉衍低头一看,果然见那孩子额角有一块不大显眼的淤青,永兖吓得脸色苍白,见玉衍看着他,便低低唤了一声“景娘娘。”
“皇上近来总有些喜怒无常,自瑾皇妃回来后也不大召见嫔妾了,不想今日竟……”
“兴许是前线出了些烦心事,皇上才会如此盛怒。”玉衍少见裕灏发怒,心头也是一惊,忙示意苏鄂拿来金疮药,亲自递到鹤贵人手上,“待会本宫进去会提点皇上,妹妹宽心。”
话音未落,已见董毕从殿内探出半个身子来催促。鹤贵人不敢继续耽搁,忙谢恩退下了。
进入御书房后,才觉得殿内气氛果然阴沉得吓人。裕灏半伏在御书桌前,似乎是倦了的样子。巨大的暗金绣百罗花玉线垂曼挡住了窗外本就薄凉的日光,久不通风的室内弥散着燃尽了的龙涎香,催得人昏昏欲睡。
玉衍动作轻缓地拉开垂曼,让光线一点一点均匀地渗透进来,许是沙沙声响惊动了案前男子,玉衍回身之时见他正凝视着自己,眼神冰凉。遂屈下双膝道:“皇上”。男子不语,她便只是起身走到雀兽香炉前,安静地燃起新香。暗红织孔雀尾蓝的长袍垂在玄玉地砖之上,女子的侧面,宛如一尊精雕细刻的侍女像。
忽听男子开口,声音带有一丝迟疑:“玉衍,你是不是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玉衍莞尔一笑,回首之时横簪在发间的金厢倒垂凤舞步摇打出一束斑驳的金光,长袍上的墨色鹤羽更衬得她白皙的脖颈,有种高华疏离之感:“入宫这么多年了,臣妾可不是不一样了么。”
“你的容貌并无甚改变,只是感觉变了。”男子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他越是这样面无表情,便越让人觉得他心沉似海,深不可测。“似乎多了一些筹谋,少了些当年的单纯。”
玉衍心头一惊,她并不知这“筹谋”指的是什么,然而天子的话表面没有褒贬之意,让她一时难以捉摸。
重新燃的是甘草香,混入了柑橘,兰花的碎末在其中,香一点着便是淡雅的清芬,不同于龙涎香华丽的馥郁之气,这样的清幽往往更能让人冷静下来。
“这些年臣妾所历的事皇上也都知道,若还如从前一般痴傻,哪有这福分继续侍奉皇上左右。”她头也不抬地侍弄着御案上的香灰,嗤笑道,“方才臣妾见到鹤贵人,说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这会儿不是气头转移到臣妾身上了吧。”
裕灏并不否认,只淡淡道:“你见到她了。”
玉衍这才抬眼看他,她迈着平稳的小步走到男子面前,温婉道:“董毕说群臣就立后一事的议论已被整理成折子递了上来,莫不是众臣反对,皇上才……”
“朕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裕灏忽然冷冷一笑,右手边一折奏章被随意扔到了玉衍面前,“你看看吧。”
玉衍迟疑地捧起折子,只快速扫了几行,脸色便苍白如纸,失声道:“这是……”
“阿瑾从前辅佐朕治理天下之时,众臣便因她屡屡参与朝政而怀恨在心,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拥立她为后之人怎会反而剧增。”裕灏眼下一片阴霾,瞳孔中的精光愈发狠戾起来,“最不可思议的是庄贤王,秦氏之死种种矛头皆指向阿瑾,他身为秦氏族人竟也不曾开口反对。阿瑾她……着实是下了不少功夫呵。”
庄贤王不知这是玉衍与皇帝的一计,自然不会全力反对。他与瑾皇妃密谋夺取天下,若瑾皇妃正能名正言顺为后,他自也省去不少功夫。裕灏不是昏君,众臣一致拥护皇妃的因缘他怎会参悟不透。玉衍从一开始要做的便是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切——后宫与前朝勾结,本是他最难以容忍之事。
玉衍佯作一时语塞,支吾道:“也许此事姐姐她……”
“朕一直不解她为何突然回来。”裕灏面朝窗外,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玉衍,我们之前不是怀疑过么,宫中有人与外臣暗通有无,却总也查不到此人。”
“话虽这样说,但……”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玉衍看到男子缓缓转过来的面庞写满了阴冷。从窗外渗透进来的淡白日光拂落了他龙袍上的浅淡金色,裕灏的眼中唯余下一片死灰。
“玉衍,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朕命你暗中查访前朝后宫勾结之人,你一早便知道阿瑾她另有……”
“不是。”血液仿佛就冻结在了这一刻,玉衍只觉华袍貂裘也不敌冷风习习。然而她开口的镇定,却连自己都吃了一惊。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冰冷下来,扬起头时,璎珞宝环相撞发出的声音在空荡的书房中尤显得缠绵悠长。“臣妾与皇上一样,见此奏章,始觉有异。然而臣妾就算到了此时此刻,也不觉与庄贤王串通一事是姐姐所为。只因皇妃她,一定不齿于这种暗地作为。”
恍然却见裕灏竟是笑了,他转头看一看才停歇的大雪,眼中满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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