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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口答着。
“已经能走路了?”
“略微能走几步。”
吉儿的脸上露出些微失望的神色,洛盈能看出来。其实她可以不必住那么久,瑞尼说过,她的趾骨愈合不错,接下来可以回家养伤了。但她只是自己不想走,她还想问瑞尼很多事情,也很留恋在医院的天台上对着落日读古老的书的感觉。这样安静沉淀的时光回家就不一定再有,她留在这里,就像是远离尘嚣。
吉儿心里藏不住话。
“你知道吗,创意大赛要开幕了!初赛就在下周。已经都组好队了呢。本来以为你已经可以出院了,我还给你报名到我们组了呢。我和丹尼尔、皮埃尔。”
这几句话提醒了洛盈,她想起几天前和瑞尼的对话,不由得一时间思绪纷扰,一串首尾相连的片段涌进脑海,如同洪水淤积了隘口一般。
“怎么了?”吉儿见她发愣,有些奇怪,“创意大赛啊。你难道忘了吗?”
“啊,没有。”她连忙摇摇头,“怎么会忘呢。”
吉儿于是开始兴致勃勃地叙述。她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心不在焉。
“……我们刚定好了小组名字。以后每天下午都在换乘广场集合讨论。每个组都设计了旗子挂出来。我们组的旗子是莉莉设计的……我本来想……可是,丹尼尔说……等过几天,你脚好一点儿了,也跟我们一起去讨论吧。我们可以一边讨论一边吃点心。”
吉儿兴致勃勃地说着,声音飘在空中,显得很遥远。洛盈不想参加,她无可抑制地想到她在地球上看到的说法:极权制度用教育巩固统治。可是这一切无法向吉儿解释。
洛盈叹了口气。吉儿鲜活的面孔让她心情复杂。吉儿正坐在窗台上,兴趣盎然地讲述他们准备过程的各种细节场景。洛盈看着窗口。窗外阳光正好,吉儿逆光成为一幅暗色的剪影,在明亮的窗口里显得轮廓清晰。她撑着窗台的胳膊圆滚滚的,蓬松的头发有几丝飘飞起来,莹白色的太阳从她身后送出光芒。洛盈忽然觉得很累,地球的记忆似乎变成了一种忘不掉的习惯,她什么都怀疑,神经紧张,内心不安而无法摆脱。
她轻轻摇了摇头,问吉儿:“你们准备做什么东西参赛?”
“再做一件衣服!”
“什么衣服?”
“还是用皮埃尔的新材料做的衣服!他研究的材料有一种能产生光电效应,跟我们的房顶差不多,我准备用它做一件能发电的衣服。丹尼尔懂得微电路,能把导线嵌入衣缝,把电流引出来。我来画设计图!这种材料虽然没有上一次给你做的轻软,但是能做一件类似盔甲的,雄赳赳气昂昂。”
洛盈点点头:“听起来似乎不错。”
“是很不错!丹尼尔和我已经把设计图纸都画好了,要不是皮埃尔这几天在医院,早就开始实验了。”
“皮埃尔怎么了?”
“他爷爷病了,他得在医院看着。”
洛盈心里一紧问道:“是吗?”
“嗯,”吉儿歪了歪脑袋,“说到这个,我也该去看看呢。他爷爷也在这个医院。”
她说着跳下地,拍了拍洛盈的胳膊,急匆匆地就要往门口走。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忽而转过身来,眼睛忽闪忽闪。
“对了,差点儿忘了说,这周末还有一个大聚会,你也来吧!”
“什么聚会?”
“就是我们所有小组的聚会啊!给初赛打气加油的!”
“你们不是每天都在聚吗?”
“那当然不一样了。这次是野餐会,吃完还要在小礼堂跳舞呢。”
“那我肯定去不了了。”洛盈摇摇头,“你们好好玩吧。”
洛盈知道吉儿说的聚会是什么形式,但她不想去参加。他们从小每天都在一起,一起上课一起玩,一起假扮战士,一起进工作室,然后还要在每一个节日一起举行大聚会。在聚会上,他们会继续上次没做完的游戏,会拿彼此的往事取笑,会敏感地察觉到某人和某人跳舞时神态有异并因此大肆起哄,还会约好下一次聚会的安排。
她不是不喜欢这样的聚会,只是仍记得另一种形式的聚会,完全属于陌生人的聚会。那时夜空亮着闪电,停机坪簇拥舞厅,临时停靠的小飞机像休息的鸟群,疲惫的男男女女在彼此间穿梭,迷人的微笑里觥筹交错,不问姓名就拥抱,转身之后各奔东西。每一次的新面孔,每一次的介绍,每一次自顾自的摇头晃脑。散落的灵魂临时碰面。从此不再回归。幽深漫长的走廊里堆满了各国杂物,斯里兰卡的镜子,泰国烟斗,德国手杖,墨西哥弯刀。漂泊的孤独。
瑞尼合上屏幕,向汉斯家慢慢走去。他没有坐车,一边走一边慢慢思量。刚刚合上的录像仍然在他心里,混合着他原有的一些思绪,一些问题呼之欲出。
录像是汉斯拿给瑞尼看的,希望他看后能给他一些意见。录像中的画面是虚拟合成的动画,水流是地球的水流,山岩是火星的山岩。瑞尼觉得他能明白汉斯给他看这些录像的意思。汉斯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是很明显的。
瑞尼边走边思考着一会儿见到汉斯要说的话,小路像思绪一样在脚下蔓延。
瑞尼知道,汉斯是一个念旧的人。他了解他些许过往,知道他是那种能将年幼时一个许愿或者好朋友的一个理想记住一辈子的人。这样的人瑞尼见得不多,每一个都让他印象深刻。他们往往像铁一样沉默,也像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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