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人物的大野望(1/2)

扒荒，是麻石城特有的一种“工作”。所谓的扒荒，是指进入那些已经被废弃的工厂或者居民区内，收集诸如电线、钢管或者废旧机器等仍具有一定价值的废弃物，然后再将这些物件变卖给废品回收站换取金钱的行为。

从某种程度上说，扒荒和拾荒非常相似。二者的主要不同点在于“扒”与“拾”。

拾，是拾取的拾。

扒，则是扒窃的扒。

扒荒者们收集的物品虽然已经被废弃，但理论上它们仍然是有主的物产，扒荒者并没有处分这些物品的权力，所以扒荒其实是一种违法的盗窃行为。不过在麻石，没有人会来守护这些荒废之物。这些物产的主人，要么是早早撤离麻石的迁徙者，要么是无理管理它们的企业或政府机构。在扒荒者眼中，这些物品基本上就是无主之物。

在经济大衰退的早期，麻石警署也曾大力制止过扒荒行为。不过现在他们早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在混乱的麻石，每天都有大量的恶性治安案件发生，麻石警署的那点警力在处理这些大案子上就已经捉襟见肘，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处理扒荒这类小偷小摸的行为。与此同时他们知道，如果真地将扒荒行为赶尽杀绝，那些依靠扒荒为生的人们指不定会去做什么。

麻石警署的上一任署长曾说过一句名言：“与其犯下大恶，倒不如先纵容小恶。”

……

……

“你不是说过，麻石没有好人吗？”

陈凡轻蔑的浅笑让孙楠多少有些难堪，她知道眼前这个正在默默地进行盗窃勾当的少年，早就听到了自己的吐槽。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孙楠试图辩解着。

陈凡却打断了她的话：“我当然知道我做的是违法的勾当，但是我需要钱，需要吃饭。”他轻车熟路地走进教室，一边寻觅着其他有价的物品，一边继续说道，“我不走私，不贩毒，不抢劫，不倒卖枪械。如果我还不扒荒的话，我就要饿死了。”

陈凡平淡的语气令孙楠多少有些难过，她问道：“我听说你是孤儿，你这种情况应该能够申请联邦救济的啊？”

陈凡停下脚步，眼中的讥讽一闪而过：“你吃过救济中心的面包吗？它硬得可以砸碎最坚固锁头。”

孙楠被陈凡的话噎得够呛，她呆愣了片刻之后，终于说道：“可是这里的东西并不属于你，就像你刚刚拆下的那个门把手，它是属于联邦的。”

陈凡冷哼了一下：“联邦？如果联邦还在乎这里的话，那就请他们把这所学校修好啊。”

漆黑的教室里迎来了长久的沉默。

在沉默中，陈凡麻利地砸下了一扇已经没有玻璃的窗户。叮当的敲击声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孙楠的心房。

片刻之后，陈凡已经将整个金属窗框直接成了一条条金属条，然后他默默点燃一根烟，开始休息。

“能告诉我一晚上你能赚多少钱吗？”孙楠打破了沉默。

陈凡扫了一眼空旷的教室，随口答道：“六七十块钱吧，最近铜和钢材的收购价下跌，钱不好赚了。”

六七十块，孙楠知道在联邦首都开林，一个普通餐厅服务员的时薪都达到了四十块联邦币。陈凡辛苦一整晚的收入甚至还不如一个服务员上班两个小时赚得多。可以说，扒荒绝对是一项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你们都是单独行动吗？”孙楠又问道。

陈凡笑了笑，随手弹掉烟灰：“这行都是吃独食的，毕竟有能力组织起团队的人都去贩毒了，那行来钱快。”

气氛再次沉默。

良久之后，陈凡突然缓缓说道：“知道吗，这里其实是我的母校，我的初中就是在这里上的。不过在一年前，这里被联邦废弃了，因为这片区域里已经没有多少适龄的孩子了。”陈凡轻轻地吐了一个烟圈，“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母校亲手拆掉的。”

听着陈凡平静地讲述，孙楠发现此刻自己脑海中所有的长篇大论都已变得苍白无力。看着镜头下孤独而又单薄的身影，孙楠突然想起了回收站老板的话。

“听说你要考大学？”

“是的。”

“很有趣，麻石人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实在不多。”

“联邦各州对大学生都有优惠政策，尤其是那些一流大学的毕业生，各州都非常愿意接纳，所以落户比较方便，不需要那么多钱。”陈凡缓缓解释道。

“所以，你是想要离开麻石吗？”孙楠又问道。

陈凡瞟了自己对面的女孩一眼，仿佛是在看一个傻瓜：“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想离开麻石？”

孙楠再一次被陈凡噎到。她发现眼前的少年实在不怎么好沟通，这家伙就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说出的话总是充满棱角。

不过，陈凡的话却说出了一个事实。孙楠回想起这些天来自己采访过的人，从形形色色的受访者眼眸深处，她总是能够感觉到一股被深深掩埋的渴望——离开麻石，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在陈凡的眼中，孙楠发现这种渴望更加强烈。她终于明白，也许回收站老板口中的“积极向上”，指的其实就是这份渴望。

“除了离开麻石，你还有其他的理想吗？”孙楠接着问道。

陈凡狠狠抽了一口烟，然后认真地说道：“我想要在洛圣山庄买一套别墅，背山面海那种。”

“哈？”孙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感觉陈凡是在跟自己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