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山若无路(1/2)
若虚现在每日都会陪着介山在书房中等寻玉下朝回来。太子一案蓄谋已久,牵扯甚多,发难和落狱却在月余之间。朝中大臣自然人人自危,皇子间也波澜暗起。寻玉临危受命,收服淮南淮北两支大军一事,暗地里已有非议,认为明元皇帝此举便已是认定要让寻玉接任太子。确实明元的子嗣不多,有一两个有能力争夺太子之位的,早就被太子一党流放了。三皇子寻泰虽然外戚尊贵,可他个性平平,又向来与寻玉交好,必不会在此时出手争夺太子之位。如此看来,寻玉这个流放封地的皇子,被封太子也是顺理成章之事。被明元赋予众望,又承受着朝臣言论的寻玉如履薄冰,在许多事情上愈发倚杖介山的力量,他们在书房中讨论的时间也一日比一日长。
若虚很享受这样的清谈。他七岁那一年在私塾之中,因为没有背诵对诗文被先生责骂,“你若是连这篇《过秦论》也背不下来,将来若是进了文渊阁当了大学士,连太子都要被你误导了。”小小的若虚一向乖驯,可那日却顶撞道,“我若是当了大学士,那肯定讲解的是自己的学问,才不会一味的背诵古人的经典。”先生因此对他另眼相看。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确实在辅佐着国之储君。
“师父”,若虚对着介山的背影,回到京城之后他一直有一件事想要和介山说,总是找不到机会。介山转过身。若虚鼓起勇气,“那日请木叶将军出手杀掉高尧,四皇子曾质疑若虚的提议是出自私人恩怨。”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聚更多的勇气,“我无法辩解,但无论如何我现在希望四皇子能赢下这场不流血的战争。”介山静静地看着他,“我知道,而且我感觉到,你的愿望比我更要强烈。”若虚有些惊讶。
介山对着窗外,若虚发现师父这段时间白发又添了不少。“今日庐隐众人还在给那些百姓治伤吗?”若虚道,“是的,这两天又陆续送来了一些士兵,不过听淇心姑娘说,很多人受伤严重,恐怕是无法完全恢复了。”介山点了点头。若虚问道,“师父要去那边看一下么?”介山苦笑道,“我去能帮上什么忙呢,用内力治伤很消耗精力,我还是不要去添乱了为是。”若虚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不敢问。介山道,“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为何不去帮忙?”他转到书桌前,随手研磨着桌上的墨水。“庐隐是天下修灵第一大派,担负着天地重任,门中规矩森严。像我这样离谷入世的弟子,是不会被允许保留功力的。”
若虚震惊,他想起淇心说过,师父介山在修灵一道上造诣极高,想来他当年做决定之时一定经过了很大一番挣扎。虽然师徒相称数月,但若虚知道介山内心那些秘密是不会示人的。
只是最近的介山仿佛在这些秘密中扎得更深了些。常常在和寻玉说到朝中之事时分了神,有时寻玉在某一件事情上拿不定主意,问了几次他才随口应答。今日他主动提及往事,这让若虚很意外。
小厮来报,说今天下朝之后皇上留了王爷在宫中用膳后方回。若虚借机邀师父下几盘棋消磨时间,介山答应了。按惯例介山让了七子,两人在棋盘上开杀起来。若虚的棋艺与介山相比差得远了,但下棋的风格却很相似,构筑精巧的前着后招之间藏了绵绵杀意,让人发现时早已不及。果不其然,介山下到后面时已经心不在焉,随意下了十来招,若虚发现自己输局已定。他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拍着自己的腿笑了起来。
介山自然好奇地询问他为何而笑。若虚道,“我只觉师父最近对莒王之事,远不如之前那么上心,弟子一时不知道原因,输了这盘棋却知道了。”介山眯着眼睛,“你只道我是觉得莒王太子之位已无悬念,所以无心恋战?”若虚没有回答,但眼神说明了一切。介山叹了口气,“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最近心神不宁,更多是在担心下一盘的棋局。”话音刚落,一只白鸽停在窗前,介山解开白鸽脚下的纸条,看了一眼便道,“说曹操曹操便来了,走,咱喝茶去吧。”
林达骑着那匹黑色杂毛的骏马,面前这一片秦长城倒的倒,塌的塌。长城以北在秦汉年间曾经是大片肥沃的草原,九曲十八弯的乌苏河穿过草原腹地,后来的匈奴帝国便在这条清澈见底的河边开始了他们的历史。历史的星盘转动,草原变成荒漠,那强悍一时的匈奴人四分五裂,有的南下与汉人混居,有的带着牛马迁徙到西北方的草原深处,有的族群甚至远走西域,避开了中原王朝所能到达的最远距离,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王朝。没有人再回到这片荒漠上,最后连中原王朝也渐渐放弃了这一段长城,荒于修缮的城墙上长出了野草,唯有那曾经护卫了王国,书写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的关隘,仍骄傲地矗立在那里。小小的门洞后面,梅里雪山的影子在东方若隐若现。
那将自己从乱军之中救出来的中将在一旁小声催促着,“将军,咱们得快些走了。”林达喉咙中充满了苦涩,将军?他回过头来,身后稀稀拉拉地不过一两百兵马。从长郅城中逃出之时,这支溃败之中临危不乱的林家军还有三千骑兵。在几个重要的岔路口,为了摆脱身后的追兵,他们不得不一再地一分为二。待得到达这函门关时,就只剩下这么些人了。这些将士仍穿着盛夏的单衣,被长城外野蛮吹来的风吹得抖抖索索,有不少人身上还挂了伤。
即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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