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桑陌~(2/3)
们给你外祖母烧了包袱,这孩子也不回来瞧瞧。”冉玖乖巧点头:“就知道娘和婉姨嫌弃我,下回换我去公主府,叫恬儿回来乐呵乐呵吧。”
此话一出,连江婉嘴角都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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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也是秋天,吴王敲锣打鼓地从东部起军,号称五十万雄军西向,后史称“七王之乱”。战事起的突然,宛如一簇篝火,点亮了半片天空。声势浩大不假,到头来却不过撑了三个月,一碗水就给浇熄了。
世人皆知吴楚联军打的旗号是“清君侧”,到头来民间百姓有许多却没记住这清的是谁。打仗兴兵的结果,无非有二,要么军功,要么青冢,谁还会费心去记什么云端之人的名讳,保住自个儿的小命才是真。
从这个角度说,吴王谋事,不败才是见了鬼的。无需朝廷宣扬,世人皆知,这事儿就是八个字——“吴王造反、百姓遭殃”,清个劳什子的君侧。
冉玖坐在棋盘一侧,肃着小脸比划了一个“三”,嘴里念了个“八”。对面的姑娘猜对了数,喜上眉梢,好歹顾念着对面坐着的可是当朝新贵之女,低低道了一句“承让”,然后出手如电地走了五步棋,激动得小手直颤。
第四枚白棋落到棋盘正中,对方的签桶里丢进了最后一根铜丝箸,冉玖看着对方强忍笑意地钓走了第二条铜鱼。边上跪坐着的小童见状,直起身子高声念道:“第一场,白手胜。”
冉玖极不走心地拍了拍手,表示了祝贺,周遭其他的参赛者纷纷敛着袖子笑了起来。冉家的嫡长女第一棋就出局了,对手还是官俸不过千石的武官之女,这可是个难得的谈资。
悠悠哉一起身,冉玖就见两座之外,冉恬手里捏着棋子,在一片姹紫嫣红的嘲笑中木讷着脸,震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微微张着嘴。冉玖立刻回报了妹妹一个“冉家的脸面全靠你了”的眼神,转身趿了绣鞋,溜之大吉。
江城生的是个玲珑心,他册子,只为着让小姑娘翻看的方便。就算是原先得的是简书,江城也会差人誊抄为册,从没有原样送来过。
可是前几日,冉玖却收到了小舅送来的一筐竹简。满满的好几十卷,漫出了筐子堆成了尖,分量惊人。
拜托,这怎么可能呢?送书的人可是以心算之长,十三岁就奉诏特拔入宫为侍中,长伴御前掌故作答,名满长安的“珠算子”江城啊。他犯这样的纰漏,可是比冉安突然有一天把一部《春秋》倒背如流还稀罕的事。
冉玖当下把一筐木头拖进屋,关上门一脚踹翻在地,不多时就找出了仅有的一卷以红线束带的竹简,正是那一日冉玖摊在案上的《豳风·七月》。其中有几个字,在右下角处以朱砂点出,冉玖略一思忖,立马嫌弃地撇嘴,大叹江城无聊,也不知是该喜还是恼。
那几个字是——“仓庚”、“豜(jian)”、“掎桑”、“微行”、“十月涤场”、“至喜”。
仓庚自不多说,字面便是长平侯夫人出阁前的字号。豜,嗯……是大猪的意思。
整句话组合翻译下来,就是“十月谷场清扫后,仓庚与大猪一同在小道同行采桑”。前者自然指代的是某莺,后者么,冉玖的属相就是猪。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江城点出这个“至喜”,除了对她和赫连钰密会一事起个哄,再没有任何作用。
真是闷骚闷骚,又闷又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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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刘博棋会在林府举办,林府后身有个桑园,江城是林老大人的关门弟子,赫连钰最近在帮着太常卿小林大人修书。这几个消息串一串,冉玖哪儿还对什么棋会有半分兴趣,敷衍而后就往府邸后头摸去。
当年她老子冉敬礼,商贾出身做不得官,花了大价钱在地方捐了个县令,勤勤恳恳做了许多年,撞了大运得了时任御史大夫的青眼,这才调入京师,一路提携至今。
这位贵人,就是七王领着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胡扯胡咧地要杀的人,老臣林蔚。
老爷子身子骨硬,熬过了三朝,熬死了七王,五十好几还收了少年江城为徒,如今已有六十高寿。
两家有这两代的渊源,连带着冉玖对林府也还算熟悉。林老爷子是重农理念的坚定拥护者,后花园里少假山花圃,倒多是蔬果菜园,还有好大一片桑林。
一路过去,竟无人阻拦。推开虚掩的柴门,满园的桑绿深处,一抹月白掩映于枝叶之间,皎皎如云。
冉玖的小心脏忽然就有些加速,嘴角不由自制地翘起来,她踮着脚,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靠近,行至十步开外,她背着手,用自己最轻佻的语气扬声道。
“连氏有儿郎,自名为莺莺。莺莺年几何呀?”
那白衣闻声似是一愣,不曾回头,仍是背对着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略一错步,一手掩面道:“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
冉玖笑出声来,眼眶里头莫名流转出几分湿意来,她上前两步,还是负着手,真如那调戏美妇人的好色太守一般,继续无耻念白道:“头上公子冠,耳中明月珠。宁可共载否?”
按照原词,罗敷女此时应当断然呵斥登徒子,拒绝他一同乘车的无理要求。冉玖咬着下唇,双眼莹莹,就见那人转过身来,还是那身赤豹花狸、墨竹杜若的少年稚雅,说的却是另一段词。
他说:“鳲鸠在桑,其子七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齿编贝,唇激朱,无双陌上人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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