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昼思(1/2)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又好似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将我本就孤军奋战的回忆杀个片甲不留，疾风过后，留在原地的只剩了孤立无援、不知所措的残肢断臂，再过上一阵子，也便就成了无人问津的，被沙土深深掩埋在地底的枯骨。

这不是消极。

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轻轻呼出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你看到，或者未曾看到，你注意，或者从未注意，不管你过得好与否，不管你还记不记得它，时间仍在流逝。

它遵循着自己的节奏，不受任何事情的影响，也不教任何人给摆布，经过了每个人身旁之后，不急不缓地，一点一点地，看似永无止尽地流向远方，直至目力不可及，直至沉溺于黑暗的深处，再寻不见踪迹。

到头来，除了自己所拥有那份记忆，又有什么能证明它存在过呢。

甚至，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怀疑，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发生在我身边的所有的一切，真的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当这个危险而又的想法渐渐占据了我的脑海，心底有什么东西开始蠢蠢欲动，半晌，终于彻底崩塌，似乎是释怀，又像是不忍，只是，紧接着，回忆裹挟着酸涩温热的泪如决堤之水一般浩浩汤汤而来。

赵公子，月老，楚奕，如果当初我与他们不曾遇见……

如果，不曾遇见……

回想起这些日子在姑苏遇到的一系列有泪有笑的新奇事，我不禁扪心自问：

倘若我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这些人，我是不是会早早地找个打小便相熟的青梅竹马的少年嫁了，过起安定平静的日子，又会不会一时兴起，独自一人浪迹天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任谁也拦不住的那种？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声来，只是很快又僵住了，难言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像一张黑色的大网，一点一点朝我逼近，逐渐笼罩我的全身，将我束在其中，动弹不得。

浪、迹、天、涯……

嗯？浪迹天涯么？

随口便可轻易道来的无甚重量的四个字，不经意间自唇间溢出，仿佛刚刚烧红的铁块，冒着丝丝热气，灼热的温度顷刻便损毁了我的皮肉，深深地烙在了我身上。

痛？

呵！

痛，么？

我无奈摇头苦笑，沉默良久，方抬起头来，眼波流转，紧皱的眉微微缓和，却依旧无言。

死寂。

那一瞬，到处都是死寂，贪婪地吮吸着每一丝自灵魂深处渗出的孤独，奋力拥抱着漫无边际的黑暗的，以狰狞扭曲的姿态匍匐着，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尽数向我涌来的可怖的死寂。

紧闭了双眼，一双冰冷的手凭空出现一般迅速爬上了我的颈间，也不多么用力，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仿佛已经死掉一般——又或者根本不是这样，因为它打从一开始就一点都不像一个活物，不，或许该说就像是本来是死的一样。

那是一双能够释放你内心全部恐惧与绝望的手，它只是这样轻轻地触碰到你，便是毁灭。

当然不仅是痛，极痛，痛到不能言语，且还伤到我体无完肤。

想当初，单单是因为一时兴起便独自一人孑然一身，一声不吭地离开故乡，又怎知，这一走，眨眼竟是数月，而这数月来，我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音讯全无，对于爹爹来说，连我是否还好好的活在人世尚且不可知，更勿论什么“过得是否欢愉”，“是否安好”了。我想，像我这样的，在爹爹眼中看来恐怕已经算是浪迹天涯了吧？

这类字眼，对于平淡无波的生活来说，未免太过于大惊小怪。我自然晓得，这类话本来不太适合由我这个年龄的对我人来说——我知道的，既显得无聊又小题大作，然而我还是说了，而且是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就脱口而出，便能体现这事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

而此次事件给我带来的巨大改变由此亦是可见一斑。

“小洛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突然出现的青稚好听的少年音像永夜里的一束光芒，将我从那无尽的深渊中拉了出来，我猛地醒过神来，使劲晃了晃脑袋，魔怔了一般呆立良久，尔后“啊”了一声，嗔怪地捶了一把他略显单薄的双肩，看似瘦削的肩膀却意外地结实，是以这一捶不仅没能让自己解气，反倒把两手捶得生疼，再看始作俑者，竟完全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无辜得像是被赶进狼窝的小绵羊，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真真教人情不自禁罪恶感油然而生……

也罢也罢，小孩子家家的，让着点也是应该的，想我洛樱天不怕地不怕，就差不能怼天怼地怼空气了，却要在这孩子手上栽了跟头，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小洛姐，你不会是傻了吧？！”白嫩的小手在面前不安分地晃来晃去，我看着眼晕，便不爽地抬手打到了一边去，未曾想前脚刚将那手打掉，后脚立马就有一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凑过来，好在我及时反应了过来，要不然可保不准就顺势将他的脸蛋给一齐推开了去了。

“做什么做什么！都多大的孩子了，进来淑女的闺房不晓得要先敲个门吗？”我嘟囔了两句，尴尬地扭过头去，脑袋里头嗡嗡直响，又觉面子上过不太去，便咬了牙极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

“太好了！小洛姐，你没事啊？”

来人吐出一口脆生生的稚嫩少年音，好似一串儿银铃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他左瞅瞅，右瞧瞧，煞有介事地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