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碗阳春面(1/1)

阿初这一晌午睡得安实，若不是饿的，只怕还能再睡下去。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发现杨怀瑾还捧着本书看着。

凑过去站着，“公子你饿不饿？奴才去整点吃的来。”

杨怀瑾将书遮住了脸，闷闷的说，“阳春面，你替我试试味道。”

这话算说到了阿初的心坎上，美滋滋的就往膳房跑。

“公子要吃阳春面，大春哥你手艺好，来两碗？”

厨子大春身宽体胖，举着一把铁勺在阿初面前颠颠，问道：“怎么要两碗？公子又赏你一碗吃了？嘿，我说你这小奴才的命也忒好了，来了三年，吃得好住得好。”

阿初手指轻轻推开那柄油腻腻的铁勺，“大春哥说笑了，我一个奴才混混日子，都是主子心善呐。快快下两碗，别把公子饿着。”

“行行行，当奴才的也是同人不同命呐。”大春手下不停，“咚咚咚”的切着葱，备好小菜，才道，“阿初，你听说了吗？”

“什么？”阿初眼珠子只顾盯着锅里的水沸腾，“大春哥，可以下面了。”

大春利利索索下了面，神神叨叨道，“我今早买菜的时候呀，听人说周御史家公子，又出来祸害好人家姑娘了。像这种祸害怎么就没有一命呜呼呢，真是可惜了。”

阿初鼻尖冷哼一声，“也许是老天爷可怜，那周御史老来得子，给他留个后呗！”

“哎，我可还听说，最近朝里头不受待见的就是这位周御史，你知道为什么吗？”大春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被尚书胡大人参了一本，具体的也不知道，反正我看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将煮好的面捞起，盛出，撒上葱花，搁在托盘上递给了阿初。

阿初望着大春，颇是语重心长道，“大春哥，天大地大，闲事莫理。我去给公子送面了。”

杨怀瑾先是嗅到了屋外飘进来的扑鼻香味，原本三分饥肠变了八分，而后听到阿初唤着，“公子，面来了。”

“嗯。”放下书，接过筷子，尝了几口，这味道颇对胃口。杨怀瑾见阿初还站在一旁，咽着口水盯着看，挑眉问道：“不是让你先试一下味道，怎么不吃？”

阿初应了声是，赶紧端起碗筷，大口大口的下肚，烫的很，一边含在嘴里一边呼着热气。样子颇为好笑。

杨怀瑾嘴角一勾，深深地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吃面。

吃饱了，杨怀瑾本意要出去逛逛。还没出的了门，杨老爷就过来了。

“怀瑾，今日有个邺都商贾的宴会，你陪我去一趟。”

邺都本就是天子脚下，除了朝官，也聚了五湖四海的商贾，在这里开枝散叶。

今日便在那第一富家--钱有金家里设宴。

流光溢彩，琴音不绝。

阿初跟在杨怀瑾身后，负责端着贺礼。待交于钱府的下人后，杨怀瑾已立于一群公子哥身边，附了两句话，也不知攀谈的什么，一群人笑得春风得意。

阿初想，若不是杨夫人早走了几年，杨怀瑾收敛了些性子，只怕这位公子也会长成个祸害。

如杨怀瑾这般的，对着外人总挂着浅浅笑意，眉目无邪。看起来很好相处，实则少把人放心上。

觥筹交错中，庭中响起了清朗的声音“我等来迟了。”

由远而近，还没看清是什么人，一群人已纷纷上前躬身相迎。

那富态的钱有金争了个前头，“恭迎太师！太师大人大驾鄙府，钱某有失远迎啊！”

太师苏旁？！

阿初还以为听岔了，胸膛冒出股戾气，八年前的一幕幕闪现脑海。脚下不自禁地朝前迈了一步，差点就踩到了杨怀瑾。

来的人正是当朝首辅太师苏旁。四十多的年纪，留着胡须，眼珠子明亮，精明得很。

杨怀瑾回头的时候，阿初往旁边挪了一点，低下了脑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记忆里，那年冬日只有寒骨的悲怆。

“母亲，那是爹爹！爹--”还未呼出声，阿初被死死的捂住了嘴。

“阿初别出声，我们再站一会，一会就离开。”刘裴望着自己的驸马，泪眼蒙蒙却强压悲痛。

那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

朝堂上、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人，竟都盼着他死，好拥立新王。无一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他的好兄弟也没来搭救，他的恩师也没迈出过相国府。

死了还要被挂在城墙头，警示万民。当真讽刺，当真可怜。

该报的仇绝不会忘！不该放过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抬起头的阿初，眼神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