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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主居未央, 长乐奉母后。
长乐宫是在秦离宫兴乐宫之上兴建的,属于汉朝的第一座大型宫殿, 始建于高祖五年, 为汉丞相萧何主持修建, 在惠帝以前一直为天子所在之处。惠帝之后,由吕后始, 便为太后所居宫室, 天子移居未央宫。
先帝去后,刘彻奉皇太后窦氏为太皇太后,母亲王氏为皇太后。窦氏为长辈, 故仍居于长乐宫, 而王太后则居于长乐宫配殿。
春风和暖, 日出和风, 莺鸟声声啼鸣,燕子翩然飞舞,屋子外的水缸都会飘满了飞红。汉宫的楼阁殿堂,阑干帘栊, 都仿佛沉浸在这融融的春意之中。
长乐宫主殿长信殿,此刻却是有压抑的哭声阵阵, 半分都不曾感受到这丝春意。宫人侍从个个眼眶微红, 却仍然噤声不语,目不斜视, 好似没有听见殿内贵人们的哭声一般。
馆陶大长公主, 绛邑大长公主, 陈皇后,平阳长公主,南宫长公主,隆虑长公主,并刘彻的后妃卫氏等,刘彻仅有的两个女儿,连同尚在襁褓里的小女儿,窦氏一门在长安的嫡系,刘氏的宗室亲贵,朝廷公卿,俱是聚集在了长信殿中。
馆陶大长公主以及陈皇后守在太皇太后塌前,眼不错地盯着她的脸色,不断给太皇太后换头上的布巾,在旁边低泣,不住祈求,期盼那双紧闭的眼睛能够睁开来。
即便是骄横跋扈如窦太主馆陶大长公主,也是知晓,一旦她的亲生母亲太皇太后辞世,窦氏,陈氏满门的荣华富贵,恐怕就会化为过眼烟云。
当天天子,称呼她为姑母的刘彻,自登位以来,与太皇太后屡有冲突,几乎已经到了难以缓和的地步。
建元初年,刘彻刚刚坐上帝位,就接纳儒生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太皇太后却仍然崇信道家黄老之说,仍然主张无为而治,对刘彻所打算的改礼制,正衣冠,开科目等等举措都横加拦阻,逼死了刘彻亲自提拔的几位位及公卿的朝臣,废除了刘彻推行的所有新政。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忍下这口气,何况是当朝天子。
在那一刻,刘嫖心中就知晓,窦氏一门,就跟当今天子势如水火。只要太皇太后薨逝,刘彻就会彻底清算窦氏陈氏,就是窦氏陈氏的万劫不复之日。
只是刘彻推行新政,势必要重用新的势力,就势必会削弱窦氏在的权势。
此消彼长,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阿母身为窦氏女,不得不如此作为。
母亲的重病,固然会让窦太主刘嫖伤心难过。但是身为汉室尊贵的大长公主,她直到此刻,终于开始害怕。
她的女儿陈阿娇,与刘彻成婚逾十载,始终未有一儿半女。她的儿子们个个都是斗鸡走马之辈,根本没有一个成器的。一旦母亲离去,失去权势的窦氏和陈氏,将被打入泥沼之中。
没有权势的大长公主,恐怕是落地的凤凰,比不上雉鸡。
而女儿没了窦氏和陈氏做依靠,本就被卫氏夺去的宠爱,天子不再眷顾,要如何在汉宫活下去?
思及这些,刘嫖不由悲从中来,哭得越发难过起来。一向强硬的窦太主,苍白的脸上不住流着泪水,所见者,都不免有些心酸。
案上莲花纹博山炉,烟雾袅袅。香炉似海中博山,下盘贮汤使润气蒸香,以像海之四环。
如今太皇太后忽然晕厥,针灸推拿汤药俱都没有什么效用。
一直守在长信殿的几位太医令丞,心中则是惶惶。太皇太后窦氏年迈,身体一直不太康健。这是人之常情,非人力所能及。前几年,太皇太后就因病而从此双目失明,太医院用尽法子,都无法使其复明。
现今大汉最有权势的一些人都聚集在长信殿,等待的便是这位苍老妇人,究竟何时走上人生的尽头。
偏殿之中,陈阿娇厉声斥责一众跪地请罪的太常及太医六令丞,侍医“尔等一群庸医,口口声声言道大母已然药石罔效,还敢号称是扁鹊再生!若是我大母有万一,我定要尔等统统前去陪葬!”
大母虽然恩威甚重,但对于她却是真心疼爱的,处处为她着想。陈阿娇对于太皇太后的逝去,心中有如刀割。
长信殿前忽然传出一阵喧哗之声,已是惊弓之鸟的陈阿娇心头火起,怒道:“太皇太后还在了,你们这群贱婢就如此不尊宫规,肆意喧闹,莫不是以为本宫奈何不了你们!来人啦……”
却见着诸多侍从簇拥着一身袀玄绣金龙礼服,头戴長冠,绛缘领袖中衣,腰间佩戴玉佩璎珞的俊美青年疾步行来,脸上布满汗水,显是走得过于匆忙。
正是今日前往长安近郊祓禊的当朝天子刘彻,陈阿娇的郎君。
陈阿娇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飞快地迎了上来,抓住刘彻的手,眼角泛着泪光,“阿彻,阿彻,你回来了,大母她……”
她此刻心慌意乱,竟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仅未曾行礼,还叫出了刘彻的名字来了。
此刻,她只是一个担忧一向疼爱自己的长辈,即将失去亲人的妇人罢了。见到自己可以依赖的郎君,便什么都忘记了。
跪地行礼的众人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从未听见过皇后的声音,从未见到过这一幕。
刘彻并没有计较陈阿娇的失礼,不着痕迹地向前疾驱几步,避开了陈阿娇的手,把行礼的众人叫起,“先去看大母。”
陈阿娇从他面上的急切,凝重的神色以及微微湿润的眼眶里寻到了安慰,跟在刘彻后面,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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