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涌寻芳节(1/4)
涵苵夫人这一段故事讲罢,屏湘子又下场歇息,底下的茶客也活动活动了身子,开始互相敬茶闲谈。
“冯兄,听闻您前几日去了琊岭?”
“我去琊岭?我哪有这能耐?是我妹夫家的表亲去了,贱内和几个婆姨总拿这个事儿闲磕牙,怎么传成了我去?”
“您那妹夫的表亲是做什么的?居然能在评定赘芳录的时候去岭上?”
“他那表亲是有些不一般,好像是今年那个文武状元岳噤岳行枚的一个友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咱们和人攀不上。”
“文武状元岳行枚?他可是不一般,从来‘五十少进士’,他才不到而立之年,居然能在文武两路都有如此成就,不简单,可不简单。”
“什么不到而立,才将将弱冠。听说已经游历过不少地方了,行万里路者,岂止是不简单。”
“可是朝堂不比江湖,他从未入仕,骤然伴君,能玩得过北城的爷爷们吗?”
“这且轮不到你我操心,人家能当两路状元,他若是都弄不明白这中利害,咱们就更别想弄明白了。”
茶客们又闲聊了一阵儿,屏湘子复登了台,把书归了正传——
先前咱们说了,赘芳录从九月初开始评定,待八月十五云遮月的时候定下,张布的那天夜里还会有些借着时令吟诗作赋的仪式。其实赘芳录的评定针对的还是已成赘芳秀才的关里人,选在什么时候倒也都是可以。但是,赘芳录评选的时候还要捎带着招选新一批的秀才,如此在选择这一评定时间的时候就要有些讲究。
八月南吕乃是什么月份?那时各地放出桂榜的时节,届时举人的名单定下了,不管中与不中,各地的书生就要开始在心里打下主意——是按部就班地接着往上考,还是准备盘缠上琊岭考花举?而在一些富家公子之间,考完乡试就上岭基本上成了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若能成赘芳秀才,那身份地位自然都提了一大截,即便日后不留在关上,以后也能在酒席饭桌上拿来炫耀一辈子,往后能进殿面圣也更有底气。若是成不了的话也无妨,算是见习见习,长长见识,最不济还能挨个馆子逛上一逛,也算借问道是消一消乡试过后的倦意。
考花举不是损福关一家的事,八月从初一到十五,削禄关上的军师四爷都会揣些文字题目跟着弟兄一起拦道。路人答上了就可以在应缴的过路费上打些折扣,若是真合了四当家的眼缘,还能得个举荐条子,这就相当于半个琊岭的通路条,到了损福关上鉴芳官们也都认,以后在其他考花举的书生中间也能高上三分。
可惜这路条并不是那么好得的,这位削禄关的四爷爷单有读书人的心性,却没读书人的耐性,还看不起读书人矫情。要想和他的眼缘,诗书通了才是基础,脑子还得有灵性,脾气里最好带点土匪的野性。这几遭下来可是比过花举还难,人们戏称削禄关老三这里是“考花进士”,诗云“五年花举残进士”,戏说五年也出不来一个整人真正和四当家的脾性。
前来考花举的良莠不齐,总有一些想要投机取巧的就把前人的诗作拿来揣摩研读,特别是把未晞斋秀才们的诗作奉为经典。可未晞斋秀才们的作品也是有高有低,有一些是用心填的好词,有些就是酒肉间的儿戏。但总有些个半**醋看不清楚高低,也甭管好赖,先借鉴借鉴再说。人说“天下文章一大抄”嘛,就看抄得巧与不巧了。你写个“汀兰点弱水”,我就写个“梧桐点秋水”;你写个“浅杯载醇情”我就写个“薄酒传好意”,不管通或不通,先借鉴了再说。由此,在这些考花举的人里面还出了个“未晞派”。未晞派里倒是也不全是庸才,倒是也借鉴出过上品的句子,但文人多数还是不把未晞派划入正经流派里,说谁是未晞派的一般也都是在骂人。
未晞派毁誉参半都是后话不谈,才子佳人的fēng_liú韵事大家也再熟悉不过,此处就不再赘述,咱们要是再不说说这风月录的事情,西边那边的几位爷可就要起堂了。爷您稳了,屏湘我这就跟您说说这风月录上的好处。
总有人说风月录的评选无非是损福关各家脂馆吸引恩客的手段,这话却不尽然。能上琊岭的人要么是英雄豪杰,要么就非富即贵,耍小心眼子这种事情都不要想。再者说,损福关上的勾栏早就不单单是为了拉客赚钱,主要是为了论个行当里的高低,整个损福关的风月行当不亚于一个小武林小江湖。不过这些个勾心斗角血雨腥风跟咱没甚关系,名录评选期间来的客人确实比平日要多,您非说是吸引恩客也是无可厚非。评选风月录的月份里确实是群芳争妍,满谷的流芳带韵,更有翩翩君子潇洒倜傥,确实叫人见之不忘,流连忘返,不是风月里的人来观礼的也就把这段日子当作个玩赏芳菲的节日,寻芳节这个词就是这么慢慢叫开的。
风月录的评定一般从清明过后开始筹备,基本上到季春三月会正式定下来。这个时候,人蛰伏了一整个寒冬,开春后又历了寒食和祭祖,身子上心里头都窝着一股子的火气泻不出去。乍逢着破暖轻风,单衣初试,四下里的花儿开得闹泱泱的,惹得人心里头直挠痒痒,此时的损福关上却不管你是要看花还是要寻花应有尽有,岂有不去之理?
寻芳节伊始,损福关上会安排着在乾凌山脚下的燕婉谷里做一个仪式,各家推出来参评的花魁要在谷底穿花蝴蝶似的轮流露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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