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⑦ 渡河(2/2)

就是那样死的吧，脑中的弦啪地爆裂，承受不住重压。

拼不过的，就这样吧——那种情绪下，她似乎感觉两个自我合二为一。

回魂的魅影飘在她的脑海，说，你要在这种程度的恐惧下死去，我会看不起你。

滚吧，你听，他的脚步声重如千万斤，我都喘不过气。

心冰冰凉凉，她想起在一楼外走道窗子里阴阴的云。云后遮的，该是太阳，不然光线为何如此明亮。

太阳……

黑暗太长了，她想看到太阳，就算死，死在阳光下。

耳后的圆片烫起来，沈奥欣嘴唇哆嗦，逼着自己反身。

从她进入餐厅，还没过半分钟，金森依旧在餐厅入口打转。

他的步调——是了，步调。

藏在藤影后的步子，一下一下走得缓慢，有如年迈力衰的老人家散步。

藤的攻击范围，是一个半球体，约等于餐厅空间的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直径比餐厅长和宽都小。

并且，它攻击桌子的时候——沈奥欣快手快脚，才矮身退到更内侧的一张桌后——一股藤条把她原先的蔽身之所劈成两半。

金森第一次出手，也是把藤条拧在一起。是不是藤条太细，一根无法爆发威力？如果是这样，那藤条的承伤呢？

王玲英说，众鬼的身体已经得到强化，刚才奔跑时，她也确实感觉到不同。

沈奥欣抓起椅子，起身朝金森丢过去。

摔得不好，瞄准金森，打向的却是藤条，让它们动一下就躲了过去。

“终于出来了。”金森笑，“小姐姐，瞧瞧你的表情，不配这副眼睛。”

金森并非魂体强悍的一类，他身体柔弱，借助寄生藤凶悍的能力，才当上执行吏。夜台时把那大汉脸削去一块，也是用藤投掷。

他对它的威力十分自信，这一击下去，就是结束。

藤条重结成一束。

沈奥欣抓起第二把椅子。手臂的力量调起来，这次扔得更，可惜略高。她再接再厉，扔第三把，藤条结成网把椅子挡下。

“螳臂当车！把眼睛给我。”

“你休想！”沈奥欣宣扬。

想象中，应该是慷慨激昂，但她惯用的讲话方式，总会把她的言语变得不干脆，从而减弱气势。

金森自觉听出她的垂死挣扎，心情美妙。

“那我便自取，去死吧。”

沈奥欣掀起桌面，跌撞着躲开这杀招。她把金森往角落引，看着藤与墙的间距越来越宽。差不多了，一鼓作气把近处的椅子扔过去，趁藤条防守，往间隙奔跑。一面走一面丢，她离间隙越来越近。金森恼火地大叫，忙碌中抽出一根藤去缠她的腿脚。

失之毫厘。

又两把椅子降落，夺取他的注意。

沈奥欣关上完好的半扇门，被一只手擒住臂膀。

*

“嘘。”

沈奥欣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一双手伸出来，把她拉进船员室，而手的主人是王玲英。

王玲英扯开嘴巴，带点安抚意味，笑容没牵起来，看见沈奥欣耳朵后的红光，她面色一变，反手把沈奥欣往外推。

沈奥欣心慌意乱，抢先一步抓紧把手，半边身子抵着门板，不让王玲英开门。

她俩互瞪着，下一瞬间，疯了一样扑在扑在门边上，你掀我，我扯你，手臂、背上揪了几道红印子，头发稀乱。

金森脚步声从远到近，两个女鬼脸色苍白，互相捂住嘴巴。

“他能透视。”沈奥欣气音说。

“嘘。”王玲英恨铁不成钢地吐气。

两鬼都以为必定被发现了，步声却没有停留，由近而远，不知去了哪里。

沈奥欣轻松下来，心绪平稳了些，耳后圆片渐渐变为绿色。

王玲英看着她眼神软下来，气势消散，从凶狠变成怯弱。

这女鬼，还有两副面孔呢。

静候一分多钟，见没再变化，王玲英松开手。

“他似乎着急找你。”

她睨着沈奥欣，想要摆出副正直姿态来。诚然她要推沈奥欣出门，谁让沈奥欣耳朵后的圆片变了色，不推出去，难道一起爆炸？她最初还是要帮忙的。

王玲英脑补着，想着沈奥欣什么反应，她又怎么应答，面色一变再变，听到沈奥欣说：“谢谢。”

“嗯……嗯？”

沈奥欣又说：“谢谢。”

她还要道谢，王玲英怀疑她鬼格分裂，制止说：“停，够了够了。我只是遵循我做鬼的原则而已。”

“做鬼的……原则？”

王玲英笑：“从我在夜台醒来那一刻，我就决定做个好鬼。”

王玲英长眉浓黑，目光不算柔和，却有一种引发信任的力量。沈奥欣不怀疑她，点头：“哦。”

嗯，不问她为什么做这个决定么？

两鬼对视。

“你不好奇我的过去？”

“我们怎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