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夜市(1/2)
在白日里寻找江霁无果后,安音提议去南长野的夜市打探消息。
南长野的夜市是鱼龙混杂的地方,那里有大妖也有商人,一件又一件的奇珍异宝在私语后就被转手成交。
今天的夜市格外热闹,时不时就能看到硕大的夜明珠在人影幢幢间易手流转。
人类的丝绸,妖族的法宝,在那夜色中耀着炙热的光辉,巨大的利益和生性的贪婪让商人无视开国皇帝秦晔的禁令,私下与妖族来往密切。
瑾韵感觉到那块和田玉中的严渊闷闷不乐的,出于好意,便问道:“严渊,可是魂魄不稳?”
“不是,”严渊的声音像是哭过般沙哑:“瑾韵大人,长野也是有驻守除妖师的吧。”
先前听完安音对除妖三大战场的介绍,瑾韵就明白了这长野的特殊性,面对严渊这个看起来突兀的问题,瑾韵明白严渊想说什么。
长野有驻守除妖师,但是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有发现这南长野的存在,这是讽刺,是不堪。
瑾韵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严渊的问题,她是妖,不是人。
严渊在那和田玉中蜷缩着身子,挤在一个角落里,那颗越发沉重的脑袋闷闷地埋在膝间。
在被调往苏川城成为驻守除妖师的那些日子里,喝闷酒的首领总会同它说:“学得一身降妖伏魔术,不得一生斩妖除魔路。”
它在苏川城不过几月,却把这句话嚼了不下百遍,那一丝苦楚,一丝无奈,一丝怨恨,都被他完完全全地嚼了出来。
苦楚的是身为同伴的军队对自己的看法与嘲讽。
无奈的是身为除妖师却没有用武之地,生生成了闲人。
怨恨的是开国皇帝秦晔把除妖师包装成大赫最吃香的职业,而在无数热血少年苦学除妖术后,却发现除了在京城的除妖师,其他三大战场的除妖师都是“表里不一”的。
满怀希望的他们来到战场后,却发现自己身处这般的尴尬处境,受尽白眼,有名无权。
他们开始怨恨,为什么秦晔给除妖师的外在镀了一层金,却不肯分一点实权给他们,但凡有一点权力,在苏川城的那些前辈,就不必过那种日子了。
而这其中的原因,死过一次的严渊大概已经知道了。
拥有除妖术的除妖师不如军队那么好控制,但是秦晔在必要时刻又需要除妖师的力量,那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除妖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秦晔不放实权四处打压。
没有权力的除妖师就如同一个飞蓬,用完即弃。
即使中途有人放弃也无伤大雅,毕竟除妖师的待遇摆在那里。
等到除妖大战结束,就是天下除妖师们最后效忠的日子。
自杀谢罪,以慰帝心。
严渊的身子紧贴着玉壁,玉石的冰冷与自身的不甘爬进了它的心,而那已成为灵体的脸上写满了一种名为怨恨的情绪。
那块和田玉微微变黑了些,但在这漆黑如墨的夜市中,没有人能看见。
见严渊只问了一个问题后就再无下文,瑾韵也没有太在意,只当它是触景伤情罢了。
夜市慢慢进入了高潮,越来越多的大妖和商人开始疯狂起来。
高亢的还价声,被白日里的伪装束缚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绯色笙施了个结界,把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部隔绝在外。
瑾韵本来是想屏蔽听觉的,但却被绯色笙以“若是屏蔽听觉就会错过很精彩的表演”为由阻止了。
为什么精彩的表演需要用听觉?
被护在结界里的瑾韵不解地看着绯色笙。
绯色笙不答,反而换了个话题:“瑾韵,这夜市看起来不错,你没什么要买的吗?”
她要买什么?
金银财宝她不需要,珍贵法宝她不需要,异域小物她不需要。
“没有。”
话刚说出口,就被绯色笙驳了回来:“我觉得,你需要一本书,一本记载一切的书。”
妖族是不怎么看书的,他们所有的经验与知识都在族中长老的言传身教以及漫长的修炼历程中获得。
一般像瑾韵这种四千年的玉灵的经验与知识是相当丰富的,但是因为和田玉一族自恃清高的特性与瑾韵一化为人形就跟着桦玺的原因,瑾韵对许多妖族里比较偏僻的知识就知道的很少。
比如,白日里那血藤树的求偶舞。
比如,她的前主人桦玺的真实身份。
再比如,她身边的这个亡灵,到底是谁。
瑾韵知道绯色笙在暗指她知识浅薄,经验不足,当即就有些小脾气,一贯温和的脸上也鼓起了好看的弧度。
看着两颊都有些鼓起来的瑾韵,绯色笙好不容易才克制了上去摸一把的冲动。
在夜市的喧嚣繁华里,绯色笙信步于她身旁,如水墨画一般的侧脸在大片灯影重重中杀出重围,于她眸中大放异彩。
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这个念头如同魔障般扎根在她心里。
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一起走吧,绯色笙。
一直走吧,绯色笙。
一起到世界的尽头吧,绯色笙。
远古的杀神与懵懂的玉灵在南长野的夜市中走过了最繁华的街道。
商人与大妖的影子浮光掠影般地消逝在他们身后。
安音不舍地放下了扛在肩上的温昭,对着那张越看越漂亮的脸咽了口口水,在温昭那近乎绝望的神情中,安音上前敲了敲那与夜市格格不入的府邸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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