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梦话(1/4)
送别阳嫂嫂与自家侄子,回到屋时,远处二哥院内的灯火还亮着。
院内静谧幽然,几处花圃泥土已经起了霜,白茫茫的,蔡孰看了一会儿,摸着黑去屋侧引着干草点了灶,顺便还热了一份腊肉。
远处院子的火光到得子正三刻还没有灭,她有些困,想着应当是没人会过来了,顺手多添了些柴火进灶,有些冻僵的手隔着布端着腊肉回房,摸着炕,感觉暖和,小小的身躯缩进被窝。
油灯的火苗照得房间里暗沉沉的。
她跪在炕上,被褥盖在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右手拿着筷子夹着香喷喷的腊肉,咬了一口,觉得麻烦,抬手拿着腊肉放到嘴边一点一点咬着,唇齿留香,便也享受地抿了抿嘴,眯着眼笑起来,偷吃的小老鼠一般。
这样一想,她更是伸出双手,耸动着唇鼻将一块腊肉消灭,随后吃吃偷笑起来。
平日里要是夜里还吃东西,多半要被爹爹和二哥骂呢。什么不守妇道啊,家门不幸啊,小时候不懂事,便也经常听到这些,十一二岁的时候似乎就已经不会了,因为娘死了,临终前叫自己多听爹爹与兄长的话,自己作为家中唯一的女眷,必须得懂事,有些爹爹和二位兄长不便插手的家中事务,也得亲手操持起来。之后便也端正了位置,哪里可能做这些有伤风化的事情,至于躲在被窝里偷吃,还肆无忌惮地用手拿,简直跟做梦似的。
不过倒也真的做过这样的梦,汉中大旱水涝人祸,各种各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她记得有段时间家里没有多少粮,便也瞒着爹爹和二哥,天天给他们备好足以半饱的饭菜,自己饿着,然后真的是饿坏了,咬着自己的手指,指甲都啃烂了,夜里就经常做这样的梦,醒过来时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还哭,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是个男孩子,那样的话,应该也能毫不愧疚地偷吃了。
此后的日子倒也慢慢恢复过来,一来出门随着嫂嫂回去探亲的大哥回来了,带来了别人送的好多好吃的,二来二哥打猎更勤了,小小的自己便也慢慢长开了,从瘦得跟竹竿似的,慢慢长成如今这样别人眼中的聘婷之资。
偶尔想想,倒也是家中名声导致,天下女人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啊,只要不难看,顺眼的想要分出个三六九等,那便肯定是家世、才情、性子、感情等等不一而足的原因了。
要是让那些人知道自己躲在被窝里,如同普通姑娘家一般毫无规矩的偷吃,准得痴傻了……嗯,那阴公子也会这样的,见一面就念念不忘地过来,肯定是家世、才貌的原因。要不是这个身份终究有卸下的一天,倒也应该在他面前装出粗鄙来。
想着阴瑜五六天前上了马车时依依不舍的神色,她倒也有些不忍,觉得对方这至深之情用错了人,却也未免过于孟浪,而且也太不把士人学子以天下为己任的姿态放在心里了。
哪像爹爹啊,隐居乡野还得了硕儒的名号,刚一入朝便是天子近臣。还有二哥,机缘巧合入了伍便有幸在射声校尉的位置上坐了一坐,甚至德……
也不知道爹爹辛不辛苦,天冷了,过半个月又是寒食,他可别还是为了学问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了,还有大哥,为了自己差点死了,几个月的功夫,伤势也不知道好了没有,二哥蛰居家中,也该找个姑娘了……
想到当初大哥娶亲各种窘迫,设想着二哥到时候的场面,她笑了笑,瓷碗里却发出“啪啪”的声音。
她摸了摸脸上的湿润,总觉得这眼睛好不听话啊,模糊的视野打量着幽暗安静的房间,想着如今日子明明越来越好了,当初羡慕男孩子可以抛头露面,自己也都做了,而且做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怎么就心里空荡荡的。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心情……
她忍住不去想夜里听到的消息,擦着脸笑起来,“爹,大哥,二哥,妾身是想你们了,嗯,真的想你们……”
将没吃完的腊肉放到一边,她起身出门洗了下手,看了一眼,那院落灯火还亮着。
随后扫视院子围墙,只怕其他几个院子内,都是家人相伴和乐融融……
有些羡慕地笑了笑,心中祝福几声,她关了门,吹灭油灯,蜷缩着睡过去。
眼睛闭上没多久,睁开时天色亮了,这当然并非真的天亮,而是出现了半年之久的诡谲梦境。
刚来幽州时,其实晚上躺着也睡不着,待得进了农庄忙起来,总能累得躺下就睡。
这时候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她便也随手一挥,柜子、竹简,各种各样的东西出现,但还是发呆了一会儿,才决定下来将那副已经修改过脸部栩栩如生的画挂在梁上。却也不看,变出熏香,随后伏案整理着农庄里的各种资料。
如今既然颜晔挑明,有些事情就得加紧,她虽然不去农庄,但预演还是要预演的,看看能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起码图个心安,待得听听这里的“二哥”的意思,或许也能提个意见,尽量将事情做好。
但这时终究有些心乱,春节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在身边,此前守岁祭祀这一类的事情做起来也有种突然不知道在为谁做的茫然感觉,而且爹爹还在朝堂,危机四伏,她心中自然担心,而祈福时顺带着其实也为德然求了一下,结果才过一天便也得知了对方受伤的消息,如今待在因对方而出现的梦境,想着昔日这里发生的一次次颇让人记忆深刻的场景,便也开口说起话,至少将憋在心里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