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他们像兄弟(2/4)
这其实也正是王泓心里焦虑的事,只是这些天他以理性意志力暂且搁置,此时又将这事提到明面上来,他眼里顿时也现出焦虑神情。
……
时间从来不会停止、或者丝毫放慢它前移的步履,它只会一直按照一种均衡的速度向前行走,从未有过倒退。
时间无法被人所捉摸,但它又似被海水经年累月冲刮过后的礁石那样冷硬;时间可以体现在日升日落、春秋自然两色的交替间,它让多少韶华苍老、少年白头……但时间又似是一种奇特的药。专治人间一种寻不到草药医治的心病。
莫叶心里头患的“病”,到了第三个年头,似乎也已在时间的治疗下,好了个七八成。或许如今再去触碰那道伤口。她还是能感受到疼痛,但不至于像三年前那样,一触即溃。
略显阴沉的天幕下,在一片没有什么树木,只有坟头凌乱矗立的荒地,莫叶跪在一处没有墓碑的坟丘前,一张一张燃着黄纸。
今天是民间扫墓祭祖的日子,这片平时罕有人迹的荒地因此陡然也变得“热闹”起来。每年的这一天,这片地方上色彩鲜明的变化,已经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景。
这种风景。不是季节交替自然形成的春暖花开、草木返青现象,而是由人为带来的纸花、香烛、冥钱点缀成就。
也是等到了今天,以往有路过这儿的人才可能发现,平时看上去或许只是一个小土包的地方,其实那方寸突出地的下面竟可能埋着一位亡者的骸骨。…
逝者的精神最先消弭。躯体随后也必将成灰化土,这作为他们遗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很快也都会深眠入大地,消失无痕。但记着他们的活人们,会随着生命地延续,将这份对先行者地思念,一代一代传递下去。
在每年的今天。这片荒坟地里,从清早开始,就会陆续出现许多拎着香烛的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家庭、或者千里迢迢从远方赶赴,只为在这一天到这里祭拜他们的先祖。
这个日子,由许多亡者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寄托编织出肃穆尊严,令活着的人必须严肃重视。
无论是寄托思念也好。祈求护佑也罢,至少许多都快要被人分不清楚是不是坟丘的地面突出处,得到了一种特别身份地证明。
顶上压了纸钱的土丘,至少在今天,不会被路过的行人忽视践踏。以及在今天过后的一小段日子里,得以让他人记得,它不是一堆闲土,而是一个逝者的安息地。
由此也可见,身份这东西,无论是对活人、还是对死人,都是很有用处的。
今天没有得到祭拜修整的坟垛,或许在明年的今天,就已塌矮朽毁,平于地面。原来是亡者遗体安息地,因为土垛外面的样子平矮得与一条寻常路径接近,被来往的人脚踢足踩,逝者留在世上最后的一点尊严,也便被踩灭了。
然而无论是尊或不尊,这一切的主动操作权,还是被掌握在活着的人身上。
死者要不要自己死后的那份尊严,无人知道,但如果是连活着的人都不在乎那些了,那么,有没有尊严、有没有被辱,便都已消失了意义。
不过不管怎样,在这片坟垛连成群,未必全都立了墓碑,甚至还有异家合坟大误会等等状况出现的荒地里,无论在何时,都不敢有人在这块地面上耕地或者植树。
这是一个用死者群体尊严维系起来的地域规则,地域表面宛若形成有一种天然屏障。在这里,除了祭拜事宜,再也容不了闲人做任何事。
虽然这里没有官方派兵镇守、主持秩序,但埋葬在这里的人,即便最后被其后人遗忘,再也得不到祭拜,但仍能得到安息。
——如果逝者真的也有形体意识,它们会不会在今天交头接耳一番?
假使真有这种如果,荒野坟地里被遗忘了的那些逝者魂灵,最近这三年可算过得异常滋润了。
在三年前临近这个日子的一天深夜,这片荒野地里忽然来了个扛着铁铲的少女,她在地上掘了一个大坑,却往里面填了一堆石头,最后才放入了一只掌托大小的盒子。这盒子里外有几层,封得很严实,但包裹在最里头的那只小盒子里,盛的确实不是骨灰,而只是搁了一个更小的瓷瓶。
此后每当到了民间惯例祭拜的日子,那少女便会拎着厚厚一篮子纸钱,到这处只埋葬了一个小瓷瓶子的坟垛前,慢慢焚烧。
也不知道她拿纸钱是要“捎送”给哪位先人。总之土垛下面的确无“人”,那么她“捎送”的纸钱,就算是均分给这片地域里的“大家”了。
……
在三年前“葬下”那只小瓶子之后,每年逢到这一天。莫叶都会来到这座没有葬人的坟垛前,寄情于物、祭拜师父。
她本来可以不用把事情做得这么复杂,但她考虑到,自己既不方便进到皇陵地界,去拜祭真正埋葬在忠烈陵里的师父,又不方便把她唯一可以存点精神寄托的小瓶子总带在身上——起初她也想过,将它缝在香袋里,但这种做法仍防止不了它可能会被自己遗落——于是她最后想了这么个合并取中的办法。…
这样一来,她每年也可以如祭拜先人一样,较为正式的、直接的祭拜师父的亡灵。而不是只有在深夜或者无人的角落,才能拿出那瓶子暗自垂泪。
并且随着时间地推移,她的身心逐年在成长,渐渐也能明白一个道理,自己不能总沉溺在那种低郁的情绪里。
人要成长。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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